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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姝想必是不大看得起這般牆頭搖擺的行徑,是以才尋了由頭暗諷她。
這縣令賠著小心,端酒上來奉與她,口中道:「蒙殿下賞光。」
赫連姝瞟了一眼,卻不接,只朝身後努了努嘴,「沒瞧見本王帶了個侍酒的嗎。」
崔冉沒料到,自己方才還在看人窘迫,這轉眼的工夫,就輪到自己頭上了。儘管來的一路上自以為做好了準備,真到了這一刻,仍是一怔。
對面端著酒杯,瞧瞧他的神色,面露遲疑,「這……」
他回過神來,慌忙伸手去接,「我來。」
然而接了過來,卻也不知該如何動作。在滿室目光的注視下,他覺得自己好像從前宮裡傳來的雜耍班子一樣,是專為讓人發笑的。
他以極彆扭的姿態,屈下膝去,將酒杯奉到與眉心齊平,輕聲道:「請用酒。」
赫連姝垂眸瞧著他,「有你這樣敬的?」
他頓時便愈發無措,躊躇了片刻,終是抬眼小心翼翼覷她,低聲問:「那,那應該怎樣做?」
這模樣,已是極明白地在向她做小伏低,求她輕放了。
果然,赫連姝面對著他,就輕輕地笑起來,看神色,甚至讓他生出了一種,她並不打算與他為難的慶幸感。
然而從她口中說出來的話,卻讓他立時驚在當場。
「從前別人給本王奉酒,都是要坐在我懷裡,親手餵我喝的。」
「你……」
他急得險些出聲,卻又讓她不懷好意的神色給堵了回去。
滿座儘是人。他平日裡倒敢和她頂幾句,然而當著人前,卻到底不敢造次,唯恐她覺得落了臉面,當真要和他翻臉。只能兀自憋得眼眶發紅。
一旁有將領就「嗐」了一聲,「這小郎君莫不是怕生,連聲殿下都不懂得叫了。」
這已是明明白白地在教他了,他卻仍僵立在原地,抿緊了唇,半個字也不肯吐,寧可膝下酸軟,微微打晃。
赫連姝的目光就暗了一暗,抬手握住他手腕。
「怎麼,不肯?」
他原是病了幾日的人,雖是養得好了許多,到底經不起久站,更遑論是這般屈著膝僵持了。她不碰他倒還罷,手上一扯,頓時就失了平衡,身子一晃,杯中酒灑出來,將她衣衫濕了一角。
眾人皆面色大變,有兩名將領,更是霍然起身,急著要近前幫著收拾。
崔冉亦是一驚,忍不住就閉了閉眼,怕得低下頭去。
預料中的責罵並未落下來,赫連姝只一抬手,示意旁人不必上前,另一手奪過他手中酒杯,「嘁」了一聲。
「還真是養尊處優的小皇子啊,干點兒什麼能成?」她扯著他站直身子,冷笑道。
卻是扭頭沖縣令道:「著人搬張椅子來,夾一碗飯菜,叫他坐在後面吃去,別在跟前礙眼。」
縣令哪有不依的,連忙吩咐下人去辦了。
崔冉也鬧不明白,自己明明是來侍酒的,如何一轉眼的工夫,座椅和飯菜都有了,只一聲不響,坐在牆邊默默吃自己的。雖是束手束腳,但飯菜倒是相當不錯,比之府衙里平日給的,更要豐盛許多。
前頭桌上說些什麼,也與他無關,只是酒過三巡,漸漸地就聽眾人都有些喝多了,談笑聲也越發響亮。
赫連姝在道:「你們這蘩鄉城的地界,可不大吉利啊。你們陳國人怎麼說來著?對了,風水,風水不好。」
一聽便是醉醺醺的模樣。
縣令忙賠笑:「殿下這是怎麼說呢?」
「前些日子收信,我二姐說她打這裡上路時,好端端的馬腿傷了,險些把人給栽下去。我這回走到這裡,隊伍里又病的病,倒的倒。」她拍拍桌子道,「你說,這是不是風水不好?」
對面就忙著恭維:「便是再不好的風水,殿下您如今來了,這從今往後也得換它一個模樣了。」
眾人都喝得多,面對這等低劣討好,也只笑作一團。崔冉坐在後面聽著,也只能搖頭苦笑,心說真是一群粗人,幾杯酒下肚,便什麼都忘到腦後了。
正腹誹著,卻見赫連姝忽地站起身,醉眼朦朧沖他招手,「你來。」
他茫然上前,卻見她笑了一笑,忽地將手臂繞過他肩頭,整個身子便靠過來,「不喝了,你,伺候本王回房。」
第24章24.雁過孤城(七)共枕而眠。(含入v公……
酒氣灼熱,直撲在崔冉的鬢邊,立時就將他的臉頰給熏紅了。
「我……」他張口結舌,一時手足無措。
赫連姝的身形矯健修長,因常年征戰的緣故,肌肉緊實,線條漂亮,平日裡看著倒還不覺得如何,此刻乍一靠上來,方覺得頗為沉重。再加上醉酒的人自己沒數,越發令人難以招架。
她搖搖晃晃,還要指著縣令道:「你備的這酒,倒是夠烈,不錯。」
他慌得沒辦法,竟抬頭用目光向周遭眾人求救。
無奈那幾名將領喝得一個不如一個,連平日裡最會替人解圍的爾朱雲,也只通紅著臉,沖他道:「那殿下便交給你了,照顧好殿下,路上慢些。」
崔冉一急起來,眼尾便又發紅,與頰上緋紅連作一片,襯得雙眸越發濕漉漉的,活像是受驚了的鹿似的。
落在赫連姝眼裡,就笑了一聲,忽地伸手去勾他下巴,聲調曖昧,「怎麼,給本王吹枕頭風的時候能耐倒大,這會兒就不願意伺候本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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