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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道方才見眾男子洗衣,唯獨他不在,還讓柳君好一番猜忌排揎。原來他是偷摸著,來夫妻相見了。
他也真是個膽子大的,前些天那麼多人出了事情,讓北涼人打得動彈不得,以儆效尤,他竟還敢鋌而走險。
崔冉心裡急得無法,又不能眼看著親哥哥遭此一難。
北涼的兵動起手來,是不死也要去半條命的,他嘗過這個滋味。
他也顧不得許多了,牙關一咬,快步走上前去,「且慢。」
那些士兵正打得歡暢,陡然見了他一個男子上前,倒是紛紛愣住了,臉上頗見意外之色,「怎麼,還有一個多事送上門來的?」
他那嫂嫂亦不認得他,只怔怔瞧著,唯有崔宜慌得臉色發白。
「你來這裡做什麼?」他急道,「快走,與你沒有干係。」
崔冉的手藏在衣袖裡發抖,眉目卻冷靜,聲音四平八穩,「我是三皇女身邊的人,這兩人可否交與我帶走?」
他的模樣過於篤定,一時倒是將對面都給懾住了。
幾個兵你看我,我看你,皆弄不明白他是多大的來頭。終是其中一個老成些的站出來,打量著他。
「我瞧你,是陳國人吧?」她皺眉道,「不知道你和咱們三殿下,是怎麼一個關係?」
這話問得,淺顯直白,半分也躲不過。
當著崔宜和他妻主的面,崔冉的臉頓時就有些紅了。儘管在他們那邊隊伍里,知道他與赫連姝聯繫的人不少,平日裡各樣的話也沒有少聽,但當真要從自己口中說出來,仍是羞恥得厲害。
他抿得唇角發白,才道:「我是她的侍人,你們要是不信,大可以去問。」
眼前幾個人面面相覷,有人低聲道:「仿佛是有這麼回事,我是聽說,三殿下收了個陳國的皇子在身邊來著。」
幾人便是一陣交頭接耳,眼光直往他身上瞟。
那般不加遮掩的窺視,燙得他耳根都熱起來,偏偏為了救崔宜,半分也不能露怯,無法如往常一般低頭避過,只能硬生生地受了。
那邊像是議論完了,仍由先前說話的那個兵,昂頭對他道:「就算你是三殿下的人,軍中處置事情,也不是你能插手的。快走,不要礙事。」
常年在軍中的人,哪怕不疾言厲色,身上也自帶一股煞氣。
崔宜跪坐在地上,聞言立刻就喊:「誰要你來濫好心,管我的閒事。」
長眉倒豎,模樣兇橫,與平日裡的溫柔大異。
崔冉知道,他這是極力想喝退他,不願他以身犯險,心底不由得更酸。
這一路,若不是五哥,他未必能活得下來,如果他此時生懼,轉身走了,也不知再見面時對面是什麼模樣,甚至連能否再見也不一定了。
「軍中近來私會之風日盛,屢禁不止,三皇女昨日還同我說,若是有再犯的,她要親自懲戒,給眾人一個震懾。」他高揚著下巴,掃了一眼地上的人,「這男子是我們那邊的,還請你們看在三皇女的面子上,替我行一個方便,讓我將他們一同帶回去聽候發落。」
儘管心底里慌得厲害,他從前倒還是見過大場面的。
一旦克服著恐懼,擺出從前做皇子時的氣度來,倒還頗能壓得住人。
一時之間,對方竟讓他給唬住了,那為的回頭問:「娘的,說得跟真的似的,究竟有這事兒沒有?」
後頭有人猶豫著,小聲道:「咱們也不知道,但萬一惹了三殿下的忌諱,倒要吃不了兜著走。反正這兩個破爛貨,擱咱們手上也就是打一頓,沒有別的,要不然就讓他帶走算了,也省咱們一道麻煩。」
那老兵聽了,像是思索了片刻,神色亦有一些鬆動。
崔冉心裡暗自鬆了一口氣,心道瞧這模樣,大約是成了,只端著面容不敢放鬆,靜等著她回話。
不料,偏在此刻,卻忽聽得一旁有人問:「大晚上的,這是在幹什麼?」
聲音是他平日裡聽熟了的。
他陡然一驚,回過身去,就見爾朱雲站在跟前。本是眉頭微皺的,在見到他的時候,神色稍鬆了松,仿佛有些意外。再往地上瞧一眼,卻忽地怔住了。
她的目光落在崔宜臉上,似是愕然,其間又摻雜著幾分複雜神色,連眼前一眾士兵行禮問好也不顧了,只緊緊盯著他,移不開眼。
崔冉從那副神情里,好像驀然間察覺出了一些什麼。
只是來不及細想,便看見了她身後不遠處的赫連姝。
她臉色沉沉,將此間各人都看了一眼,目光掃過崔冉時,像是有幾分狐疑,卻沒有向他開口。
她只走上前來,簡短的一個字:「說。」
對面的士兵曉得利害,絕不敢在她跟前打馬虎,趕緊一五一十道:「回三殿下,小的們捉到這一對男女,在柴堆後頭,也不知道幹什麼勾當。這還沒來得及罰呢,忽然來了一個人,說是您身邊的,要將人帶了走。」
她說著,小心看崔冉一眼,「他說,三殿下您對軍中私會這檔子事,很是不滿,他奉了您的令,要把人帶回去交給您親自懲戒。」
她滿面賠笑,「小的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這樣一回事。正為難呢,沒料想您就來了。」
赫連姝聽著她稟報,目光卻只落在崔冉身上,在營帳間不甚明亮的燈光底下,雙眸幽暗,讓人摸不清深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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