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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正堂,并不见祖母身影,只有大哥哥在正中立着,朝她招手。
姜毓宁走过去,先是闻到一股很浓的烟火味,然后才看见摆在正中的高大木床,大哥哥弯身将她抱起,她看见了祖母。
比起她正月离开家时,祖母又瘦了许多,此时脸色枯黄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安静得叫人害怕。
“祖母……”她忽然有些想哭,又想起方才樊肃的话,贝齿咬住下唇,将要溢出口的呜咽生生咽了回去。
在她的记忆里,祖母始终都是带着笑的,她常坐在里屋的长榻上,同她说说笑笑。
可是如今……她情不自禁地想要伸手去触碰躺着的祖母,却被人握住手腕。
“你祖母累了,正睡着,别打扰她。”
姜毓宁一愣,最终还是乖乖垂了手。当年父母离开时,她不过两三岁,当真是什么都不懂,可如今,她毕竟还是长大了几岁,隐隐约约明白了些。
沈让也没有再解释,他将人放下,让她立到蒲团跟前,轻声道:“和你祖母好好道个别吧。”
姜毓宁跪到蒲团上,恭敬认真地磕了三个头,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地面,当真没发出半点声响。沈让在一旁,亦取了三支香点上,诚心拜过之后,带着姜毓宁把香插上。
其实姜毓宁尚不懂这些,但沈让还是让她尽到了一个孙辈应有的礼数。
逝者已逝,生者其实什么都做不了,礼数周全地尽完哀思,也算一种圆满。
待她长大后想起,勉强能有些慰藉。
祭拜完,照旧是樊肃带着姜毓宁先走,而后沈让从正门离开。
灵堂前守灵的并无姜家子侄,仅有的几个仆从婢女方才都被打发出去了,即便待的时间稍长了些,也没人敢说什么。
出了侯府,沈让带着姜毓宁又回了如意楼,路上才发现她下唇发白,隐约还渗出一点血丝来。
想到在灵堂上,小姑娘安静隐忍的模样,沈让眸色暗了暗,伸手盖住她的眼睛,让她埋在自己怀里睡觉。
樊肃见此压低声音,“殿下,蔺公子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沈让嗯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马车照旧停在如意楼后院,沈让看着睡得正香的姜毓宁,十分无奈,他没让樊肃插手,而是直接将人圈进手臂,就这么抱着上楼了。
一路回了二楼的雅间,他才将人放回床上,并替她解了床前帷幔,这才吩咐道:“叫蔺池进来吧。”
“是。”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天蓝锦袍的高挑少年走进了房间。
他天生一双桃花眼,见谁都带三分笑,唯独在面对沈让的时候,还算收敛,拱手行礼,“蔺池见过殿下。”
“起来吧。”沈让道,“咱们到那边说。”
蔺池一进来便看见了沈让身后遮得严严实实的床幔,此时听到这话,更是眉间一挑,但他并未说什么,只笑着应是。
这房间很大,一道落地屏风隔开两个空间,一半是安寝的卧房,一半用作待客的小厅。
两人到窗边的长榻上坐下,中间隔着一方不大不小的炕桌,沈让亲自取了茶壶斟茶,“本王有事耽搁了时间,让你久等了。”
“殿下客气了。”蔺池拱了拱手,从袖中掏出一本厚厚的书册,“这是上半年的账本,请殿下过目。”
蔺池从三年前,就在江南替沈让打理商铺,他甚少回京,一年只在四月和十月回来两次,带着账册请沈让亲自过目。
沈让一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只随意翻了翻就将账册放到一旁,“你办事本王自然放心。”
蔺池闻言一笑,没再坚持,转而同沈让说起江南的局势。
两人不知聊了多久,直到天边夕阳沉落,下人进屋点了灯,沈让道:“先用膳吧。”
蔺池点头应下,又指了指屏风的方向,“里面那位,不用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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