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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撞见（第1页）

江夏雁蓉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总不能因孔衡不理她，便就此回去，白来一趟。她轻唤一声：“戴菊。”

戴菊会意，鼓起勇气走上前给孔衡行礼，试图打破僵硬的气氛：“二少爷安好。”

孔衡仍然没抬头，淡淡地吩咐伙计：“把两位女客官带去雅间。”

伙计毕恭毕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位请往这边走。”

江夏雁蓉没有理会伙计。孔衡如此冷漠，她必须更主动些，更温柔些，更无辜些，才能改善两人之间的关系。

她极力压抑住心底的恼怒和惊惧，轻移莲步，缩短她与孔衡的距离，温和地道：“二少爷，过去的事情全是我的不对，往后，我想要弥补曾经对你的亏欠。”

“大可不必。”孔衡语气疏离，“江夏小姐不该来这里见一个外男，有损小姐名声。”

“二少爷难道是在意规矩、名声的人？”江夏雁蓉依旧维持着千金小姐温婉端庄的模样，声音温软，“名声坏，不一定就是坏女子。

我吃过这方面的亏，先前就是听信了一些不堪的谣言，才错失一段良缘。”

“你所说的良缘，不过是你权衡得失后的最优选择。”孔衡轻笑，转过头来玩味地看着她，“江夏小姐，你情意绵绵的模样俨然是真的，我差点就信了。”

江夏雁蓉没想到自己放低身段，一番深情倾诉，却遭到孔衡的嘲笑，且当着下人的面给自己没脸，真正可恨。

半透明的薄纱下，隐约可见江夏雁蓉的一张俏脸逐渐阴沉。她手中的帕子被死死捏紧，又缓缓放松。

戴菊知晓自家小姐动了怒，回府后定会大肆泄方才解恨，故在心里暗自叫苦。

“二少爷说笑了。”江夏雁蓉跟着笑，拿帕子轻轻掩口，“许久不见，二少爷不信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今日只为来见二少爷一面，竟已见着，便不再打扰二少爷了。”说完，江夏雁蓉转身下楼。戴菊紧随其后。

孔衡收起笑容，若无其事地望向别处。那种不甘心、不服气，却又不得不当面小心赔笑的样子，他看得多了。当面笑脸，背后捅刀的，他亦见过不少。

帷帽下，江夏雁蓉的一张脸已是铁青、阴冷。

母亲把她软禁在家，她寻常出门还要一禀二禀三禀，父母答应了方可出去。今日好不容易瞒着母亲，坐马车从葛城到保海县来见孔衡。

原以为孔衡对她多少有几分情分，只要见着了，便一切好说。不成想竟被对方羞辱。

她是郡王府的嫡女，就凭她家世显赫，身份尊贵，凭她背着父母从葛城赶到保海县的这份诚意，孔衡也不该如此让她没脸。

江姜刚到靖水楼，便看见一个戴帷帽的姑娘，快步从二楼下来，经过大堂，径直走出门外。好似有什么要紧的事要急着处理，又好似她背后有什么可怕的事物，令她不得不逃跑。.

由于走得太急，风把薄纱掀起一角，露出半张如花容颜。即使同为女子，江姜也觉得这张脸明艳动人。

保海县的女子，出门时大多会捏着一块帕子，但很少有女子戴帷帽。这位姑娘的行为举止引起江姜的好奇，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只见她穿着一袭浅粉红精微绣雨花锦上衣，洁白的宋人绣画雨丝锦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微微上扬，腰间系着茶绿色蝴蝶结束腰，脚下踩着一双金丝线绣的芙蓉缎鞋。

锦：蚕丝纺织布料中的最高等级。她身上穿的是雨花锦上衣和雨丝锦下裙，以及金丝线绣的鞋子。真有钱。但并不显得富贵逼人，只给人端庄优雅的感觉。这姑娘衣品很好。

作为一个绣娘和小商贩，江姜很快计算出这位姑娘一身的行头价值五十两银子。

足足五十两呢，自己从年头忙到年尾，积攒下来的私房钱，还不够买她身上一套衣服。以后达了，也去买一套价值五十两白银的衣服，过过贵妇的瘾。

只买一套，万一哪天要出席重要场合，也能撑撑场面。一套就够了，太贵。没必要把过多的时间和金钱花在穿衣打扮上。

周掌柜见江夏雁蓉急急走出门外，疑惑地问走下楼梯的伙计：“不是要把那姑娘带入雅间吗？为何走得这般急？”

伙计靠近周掌柜，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她是江雁小姐。她不是来用饭的，是来见二少爷的。”

周掌柜“哦”了一声，心领神会。他听过江夏雁蓉和孔衡的传言，但头一回见到江夏雁蓉本人。俩人之间的婚约早已取消，大家闺秀私自见外男，也太胆大了些。

“‘哦’是什么意思？”江姜凑过去，饶有兴趣地问。

“方才走过去的那个姑娘，她与二少爷有婚约，临娶亲时，那姑娘府上却要求退亲。”周掌柜面向江姜，“你今日来做什么？”

“明日是端午佳节，特地提前一日来祝你端午节快乐、安康。”江姜笑嘻嘻地道，“我够诚意吧?”

“够，很够。”周掌柜笑道，“也祝你端午节合家欢乐。”

“那……我能顺利签约吗？”江姜小声道。

“先不谈这个，得九月份验货才确定。”周掌柜正色道。他虽然有点贪，但并不影响他做好本职工作。倘若江姜九月份拿出来的干花椒，和她之前拿来的样品一样，自然可以签约。

“当然了，成品包您满意。”江姜自信满满，爽快地承诺。给花椒树施肥、浇水，她可一样都没落下。花椒树也都好好成长着。

孔衡坐在二楼雅座，向下俯视大堂，意外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姑娘约十五、六岁，身着白色交领窄袖衫，搭配纯黑色马面裙，脚上穿着一双墨黑短靴。普通的细棉布料，七成新。寻常人家的女子而已。

若非迫不得已，也不会穿着宜男宜女的马面裙，代替家里的男丁出来推销业务。

但是她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怨天尤人的情绪。她在积极努力地推销花椒，尽力让生活更美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