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绥安伯府后院内堂,孟老夫人和崔氏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张筠姬哭哭啼啼道:“贺令芳误会时,我本想澄清的,可转念一想,三表叔一家因为七娘与贺家的婚事,与雅欣和大表叔一家有龃龉,心中怨恨姑祖母姑祖父也未可知。若让他们得势,对大表叔家对姑祖母而言,未必是好事。而我若揽了这功劳,张家孟家都会跟着沾光,受委屈的不过就三表叔一家而已。可现在七娘要去贺六郎那里告发我,若贺六郎真的相信了她,那张家便是灭顶之灾。姑祖母,侄孙女是一时糊涂,但侄孙女没有坏心啊,求求你,救救侄孙女,救救张家吧!”
崔氏也是今日刚知道真相,想想被贺家知道的后果,腿一软歪在茵席上。
现在责怪张筠姬胆大妄为已是无用,她惶急地朝孟老夫人看去,想要求情:“姑母……”
孟老夫人抬起一只手,道:“你先别说话,让我想想。”
三年前雅欣作弄晏辞,谎称自己叫孟允棠,让晏辞错娶了允棠,大婚后晏辞曾上孟家来闹过,此事便成了埋在老三夫妻心里的一根刺,尤其周氏,嘴上不说,心里对她怨怼得很。
若是拨乱反正,老三一家得势,张家却覆灭,那周氏还不把她这个婆母踩在脚底下?长子无用,到时候定然会去巴结老三,不会为她这个当娘的出头。
将错就错,将这件事隐瞒下去,那她就等于握住了一把悬在张家头上的利剑,不管是求人办事,还是要钱要物,张家都只能任她予取予求。
极短的时间内,孟老夫人便作出了抉择。
“你们放心,有我在,这个秘密,她必须烂在肚子里。”孟老夫人面色平静地对两人道。
崔氏母女强忍着没去看彼此,但两颗心却同时落回了肚子里。
对周氏和孟允棠来说,孟老夫人是婆母,是祖母,是她们翻不过去的那座名为尊卑孝义的大山。只要孟老夫人愿意出手,周氏和孟允棠就只有受着的份儿!
一出绥安伯府的乌头门,孟允棠就绷不住了,泫然欲泣小心翼翼地扶着周氏上了马车,自己也跟着上去,坐在周氏身边,眼泪啪嗒啪嗒地直掉,看着周氏的膝盖道:“阿娘,痛不痛?先去东市的药行买点药油抹抹吧!”
周氏掏出帕子给她擦眼泪,道:“傻孩子,哭什么?不痛,你娘哪就那么娇贵了?”
“都怪我,连累阿娘被祖母责骂。”孟允棠愧疚道。
“不怪你。说句不孝顺的话,是你祖母管得太宽。从未听说哪家女儿和离还非得要祖母同意的。若真叫她事先知晓?她能同意?没事,被她一顿骂,换你跳出火坑,这笔生意,咱们做得不亏。”周氏安慰她道。
“娘~”孟允棠挽住周氏的胳膊,将头靠在她肩上。
周氏吩咐车夫去道政坊,本想问孟允棠方才在堂中与张筠姬那番交锋是什么意思,顾忌此刻两人身在马车中,外头人多耳杂的,也就暂且按住不提。
马车从宣阳坊出来,往北行驶到平康坊西侧,然后右转,由春明门街往道政坊去。
贺砺从大明宫回到卫国公府,让齐管事打发了堵在外院想要拜谒的人,带着鹿闻笙和戚阔两人出门,眼一抬就看到一辆独驾小马车从街道另一侧辚辚而过,车旁跟着七八个丫鬟小奴。
他面无表情翻身上马,穿过街道向正对面的平康坊行去。
到了平康坊的坊门前,他忽然停住,旋即单手一扯缰绳,调转马头,遥遥地跟在那辆独驾小马车后面沿着春明门街慢慢地向东去了。
“哎,哎,阿郎这是去哪儿?不是说要带我们去平康坊涨见识的吗?”戚阔一脸莫名地跟着贺砺调转马头,一边走一边失望不解地问旁边的鹿闻笙。
“阿郎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平康坊又跑不了,多什么话?”鹿闻笙道。
戚阔悻悻地闭上嘴。
小马车进了道政坊,沿着坊中酒馆林立的街道往前走,停在一家名为“蒲记”的酒馆前。
孟允棠钻出马车,抬头一看酒馆的旗号,顿时高兴起来,转身将周氏扶下来,母女俩带着丫鬟进了酒馆大门。
贺临锋停在楼下的街道上,不往前行,也不下马。
戚阔左顾右盼,问鹿闻笙:“阿郎停在这里作甚?”
鹿闻笙仰头瞥了眼蒲记酒馆二楼临街的窗口,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许是想挑一间酒馆吃午饭。”
戚阔蹙起秀气的眉毛,“来这儿就为了吃饭?平康坊没饭吃吗?”
鹿闻笙懒得理他。
周氏和孟允棠出现在蒲记二楼临街的窗口,一左一右地在坐床上坐下。
贺临锋下了马,来到蒲记斜对面的胡姬酒馆。
鹿闻笙和戚阔忙跟上。
将马匹交给店内伙计牵走,三人上到二楼。
贺临锋径直来到一间雅间前,里头传来男男女女调笑行酒令的声音。
“客官,这间里头有人,要不你换一间?那边还有空的,只是不临街。”
贺砺穿着富贵气势冷冽,一看就是个出生高门脾气不好的主儿,伙计跟在他后头,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提议。
贺砺倒是没为难他,只侧过脸,吩咐鹿闻笙:“把人清出来。”
鹿闻笙颔首,上前敲了敲门,就径直走了进去。进去之后他也没废话,将卫国公府的令牌拿出来给在座的一晃眼,道:“这间包房我家主人要了,各位请换个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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