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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热情地表示要给黛澜画像,黛澜完全无法抵挡住,清醒地沉沦着点了头,敏若便命人去给皇贵妃捎了口信,说要留黛澜一用,卖了个关子没说做什么,她在皇贵妃那这点脸面还是有的,不多时迎春回来,并笑道:“皇贵妃说了,主子您若实在喜欢五格格,留五格格小住一夜也好,五格格对您可是仰慕已久。”
这回黛澜的脸没红,因为她刚才已经红透了,喝了一碗凉茶冷静下来,这回自认情绪已经十分镇定了,结果等敏若笑吟吟地拈着一朵新撷下的红石榴花为她簪在鬓边时,她的脸颊还是很没出息地红透了。
敏若亲自挑了颜色选了画绢来,只有画在绢布上,才能让这幅美人图多年不朽。她鲜少在绢上作画,但调试起颜色来仍是得心应手从容不迫的模样——或者说她只要拿起画笔,必是镇定从容。
这是她的主场。
天气已经有些热了,黛澜似乎畏寒,还是习惯在旗装外披一件斗篷,这会斗篷解下,露出雪青色素纹衬衣来,她通身都是素净颜色,发间依旧只有那支玉钗,敏若为她簪上的那一朵绯红石榴花便是唯一的艳色,衬得她鲜妍明媚起来。
她在花开得正盛的石榴树下落座,敏若亲自挑选的玫瑰圈椅,并将一把翡翠骨团扇送入她手中,看来看去还是觉得头顶树上的艳色太浓便不衬她,在院子里晃了两圈,命人将那椅子挪到了莲花缸旁边。
莲花缸外表是灰扑扑的颜色,缸内倒是白瓷润泽,不过也画不到,这样朴素清简的颜色很沉黛澜。这个时节,莲花还没开,莲叶却已舒展开来,亭亭参差,舒绽身姿,青嫩浓绿,恰是浓浓的一股生机,与那朵红石榴花一起,点缀黛澜的气度。
敏若画到一半,心里感慨若是广袖长袍,这会画两笔随风轻曳的袖角,更衬出尘缥缈之姿。
用人做模特总得给点好处,这画做得慢,敏若没一口气画完,画出大致的骨架架构,记住黛澜此时的模样,便命人安排茶点果子来。
黛澜笑道:“尚未等娘娘画完,我却先吃到酬劳了。”
“尝尝吧,都说我宫里的点心做得不错。”敏若笑道:“你若是喜欢,往后可以常常过来,我宫里总是备着各式各样的点心的。”
黛澜似乎低低呢喃着什么,声音很轻,纵然以敏若的耳力也听得断断续续,扬着眉疑惑地看她。
唯有恰巧端着东西从黛澜身后擦过的兰芳将黛澜的话隐约听清。
佟五格格似乎说:“如他日能与您常做茶画之伴,也应算作祸福相依中的一幸了。”
她疑惑地看了看黛澜,心道这什么路数?
黛澜未能在敏若这留许久,约莫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
敏若摇着团扇的手微微顿了顿,问兰芳:“她方才是说,祸福相依吗?”
兰芳点点头,将黛澜的原话重复一遍,敏若努力刨除掉其中可能让她自满的一部分情绪内容,分析出有效信息来。
什么叫常作伴,什么叫祸福相依中的一幸?
敏若眯了眯眼,思忖半晌,吩咐道:“明日叫乌希哈做些皇贵妃爱吃的点心,咱们有段日子没去瞧瞧皇贵妃了。”
现在要紧的就是摸清皇贵妃的心思了。
皇贵妃既然同意四格格入宫侍疾,想必是与家里拉锯战没拉赢,而黛澜这句话透露出的深意叫人不得不仔细分析。
已知佟家属意四格格茉雅奇入宫,黛澜有入宫的打算(很可能是为了报复佟家),那皇贵妃是怎么想的呢?
敏若手中的团扇一下一下轻敲着画案,兰杜近前来道:“主子,公主醒了。”
敏若回过神来,笑吟吟地转头,就见瑞初提着袍角小心地下着台矶,瑞初身上总是有一种远超她同龄小孩的稳重冷静,或者说这孩子生来性子就清冷,如果不是已经几次试探并且目睹过瑞初一边哼唧吃奶一边尿被窝的样子,敏若一定会怀疑这崽是不是跟她一样是穿越来的……或者像原身,重生的呢?
她试探着得出结论之后,说不上是欣喜还是失落。
欣喜更多吧,她虽然希望能在这茫茫异世有一个曾见过一样的世界的人相伴,却又别扭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闺女可能还有过另外一对爹娘——那她闺女应该最爱谁呢?
按照她自己的经验(虽然舒舒觉罗氏和善良美丽大方优雅的她显然没有任何可比性),肯定还是偏心相伴时间更长的头胎爹妈。
她的闺女,心里怎么能有别的爸妈?就应该最爱她啊!如果不是还得指望着康熙过日子,敏若真想把康熙也一脚从闺女的心里给踹出去。
而且半路做人家的妈,总有种忽然的当后妈的感觉,天地良心,瑞初可真是她顶着疼自己生的!还是原生崽好,不求聪明绝顶擦略过人,也不求什么灵魂之友相互取暖,她只要自己的崽,她只要她的崽子们能平安健康地长大。
有孩子们,有兰杜他们,她孤独,却又不算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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