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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往常,在回家的路上说说笑笑,总是分外惬意,可此刻沉默压着车厢,郭果儿觉得骡马都要拖不动了。
好不容易到了家里,一开门露出高凌神采奕奕的一张脸。
朱良和裘志都吃了甘嫂热乎乎的一碗线面,还有陈舍微早前做好的芝麻猪油馅的红粿,阿小煎软了给他们揣上。
少年人阳气足,又吃了暖和的食物,热气聚上了就难散,浑身暖烘烘的出去了,此时正守在关帝庙外面等着抢头香。
高凌要守门不能睡,而且他还等着放年初一的炮仗的,小子压根也不困。
孙阿小也还没睡,挑着灯笼来迎主子们,小白粿倒睡得早,只是今夜热闹多响动,被爆竹声炸醒了好几回,刚才喂了乳又睡了。
甘嫂拢了袄子出来,笑道:“六少、少夫人回来了,敬先祖和家神的茶果香烛我和阿小都备好了,还蒸了腊鸡,煎了鲜鱼,原本想炸果,总觉得没有六少您的手艺……
夜色晦暗,甘嫂走到跟前了,才发现他们各个面目阴沉,住了口。
陈绛脸上挂着泪,一路上都还哭呢!
高凌原本一颗雀跃的心掉了下去,张口结舌的又不敢说话,见着主人家进内院了,问郭果儿,“少爷他们在祖宅受委屈了?”
郭果儿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约莫是吧。”
高凌皱眉愤愤道:“那都是一帮什么狗玩意,大过年的闹人伤心!”
夜里起霜露,腊味都被孙阿小收进屋里去了,院里空落落的,只有寒冷刺骨的晚风。
莫说郭果儿不清楚,阿巧和吴燕子在外头等着,只听见里头传来争执的动静,压根不晓得发生了什么,见他们三个出来时这副模样,才晓得是他们遭了罪。
“阿小应该在灶上留了热水,我提些来。”吴燕子担忧的道。
阿巧抱着陈绛点点头,陈绛本就困了,又哭得伤心,眼下半睡半醒,偶尔还抽泣一声。
从来没见陈舍微这样不言不语的甩脸子,谈栩然反手掩上门,正要解释,就见陈舍微抱了脑袋,像是头疼。
“夫君?”她不过轻轻一唤,却见陈舍微颤了颤,艰难的捂着头,往桌上一撑,没撑住,滑了下去,双膝跪地,重重一声闷响,听得人发疼。
谈栩然忙去察看,陈舍微死命蜷着,两人跟打架似的,一个掰一个护。
最后谈栩然使了狠劲儿掰过他护着脑袋的双臂,逼他仰脸,才见陈舍微面色惨白,一双眼格外赤红,泪一滴滴的凝出来,积在他眼角与鼻梁的凹陷区,不知该往哪里逃。
屋里没有点上蜡烛,月色惨惨淡淡的落进来。
黑眸里映出谈栩然焦急的面孔,陈舍微知道她担心自己,心里五味杂陈,脑子又疼得要裂掉了。
吴燕子正要抱着陈绛往屋里去,忽然听见正屋里传出一声愤怒的悲鸣,透过木门窗纸,震进她耳朵里。
吴燕子不知道为什么汗毛倒竖,又觉得脖子一热,睡梦中的陈绛也流出了眼泪,喃喃唤了声,“阿爹!”
谈栩然没料到陈舍微会反应这么大,哭得像个孩子,却又一点声音都没有,浑身都在打颤。
谈栩然想要解释都没法开口,只能紧紧将陈舍微揽在怀中,替他按揉着太阳穴,觉察到他的颤动渐渐平缓了几分,谈栩然极尽温柔的道:“夫君,我……
陈舍微原本埋在她怀里,再度听到她这样唤自己,却忽然抬起了脑袋。
谈栩然替他按揉的手指还没收回来,顺势从他的太阳穴沿着脸颊滑了下去,食指正好摁在他微凹的唇角上。
不同于原身的终日阴郁的神色,明明是上扬的唇角也似覆舟口。
而陈舍微大多时候都是笑着的,所以唇角总是翘翘的,哪怕眼下刚刚痛哭过。
“我不是你的夫君。”他噙着眼泪说,唇瓣因失水而有些起纹。
谈栩然知道,这是陈舍微最大的秘密,眼下吐露了出来,她却因早就洞悉了而心静如水,反而入神的盯着他唇看。
谈栩然这才发现,原来他下唇上有一道分外明显的中竖纹路,唇肉的触感与其他地方都不同,格外的柔嫩,鬼使神差般,谈栩然的指尖微动,几不可见的在那道竖纹上摩挲了一下。
实在是很轻微的触碰,若不是在如此敏感的部位,恐怕陈舍微都不会觉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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