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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凝视着栗迟昕的背影似乎要将他看进心底，拢了拢围巾悄悄拂去嘴角的笑意。

栗迟昕若无其事地回到人群里，和关萌、赵焕宇接着刚才的话头继续聊天，一边吵嘴一边复盘着今天的比赛，三个年轻的选手开心之余都不得不默默承认，即使最后一场赢的侥幸，自己和世界冠军之间还是有差距。

温笛没有参与到这场谈话中，他脚步渐渐放慢，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牧野已然跟了上来，看了他一眼，顺手搭上兄弟的肩膀，揽着他往前走，低声道：“还能撑得住吗？”

温笛点点头：“还行，就是不知道还能打多久。”

手伤一直是职业选手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剑，本以为自己注意得很好、没什么大碍的温笛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发作了。

他强撑着疼痛瞒下了所有人，只告诉了三泰教练和牧野。

“还准备接着瞒着罗清吗？”牧野皱眉，“下个月全国赛全程都是线下比赛，又有现场直播，她那么聪明又是学医的，稍微看你两眼恐怕都很难她不怀疑了。”

温笛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就怕她知道后连全国赛都不让我参加了，你别看她尖牙利齿的，对我的身体状况比她自己还担心。”

“你他妈这个时候我让你秀恩爱了吗？”趁着四下无人，还没踏入基地半分，牧野用手肘狠狠抵着温笛的肋骨威胁道。

“等你追到他了再秀回来呗。”温笛挑着眉，眼神瞟了一眼前面的人，“我还等着和你一起打到世界赛呢，跟你换了这么多游戏这么多俱乐部，唯独这个，不走到世界赛场也太不像话了吧。”

“……如果不是知道你是个钢铁直男，我真的觉得你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牧野眼角抽动，想起自己第一次出国打比赛和温笛住了一个房间时看到他躲着自己偷偷摸摸看带颜色的片子时内心的波澜不惊，“是你自己要瞒着罗清的，别等到她发飙的时候拉我来背锅。”

“放心，放心。”温笛说着，一向欢脱的笑脸上添了几分怅惘，“说真的，老牧，我一直以为自己能像那几个前辈一样，能和你一起打十年，二十年。”

只是现在，牧野或许还有未来可期，而自己，大概是没有了。

电竞圈越来越火，职业比赛也越来越正规化，受到的关注和重视和五六年前相比，只能说确实是今非昔比。可是真正懂他们这些人的又有多少呢？

在很多一部分人眼里，他们拿着高额的年薪，一场比赛就赚的盆满钵满，吃着青春饭的红利到老也没有钱财忧愁，本着电子竞技菜是原罪的理念，无论是被吹捧上天还是被骂的狗血淋头，都是你身为职业选手应该学会承受的。

在这种语境下，情怀不值钱。

是网瘾少年入坑也好，是充满热爱留下也罢，所有职业选手不尽相同但无比相似的初心，往往都敌不过一句“水平下滑，趁早退役，就别拖后腿了吧”。

牧野淡淡地说：“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先走好眼前的路，保护手腕的训练都别耽误。”

温笛耸肩：“好歹我还有焕宇这个替补，你也快把关萌教出师了，倒是你家栗子，多关心关心，多大一人了被个感冒折磨了大半月也是真的惨。”

牧野：“就你能，有本事你丫这辈子都不感冒！他可是比谁都珍惜自己的小命，每天晚上睡前都要做上好几遍手指操……说到萌萌，她那能叫出师吗？出师还被枇杷打得满地找头，说出去我都嫌丢人。这还不是看着今天赢了比赛的份上才没说什么，下周训练有她要受的。”

温笛小辫子抖了抖，他意识到自从栗迟昕入队以来，牧野已经几个月没有动过怒了，眼看着两人之间的氛围已经有了变化，可也不知道最近小两口是发生了什么，导致这人的秉性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他怕牧野的暴脾气上来连自己也要遭殃，撒腿就要溜。

“……告辞。”

基地里暖风开得温度十分合适，身上的寒冷刚刚褪去，东哥点的外卖就悉数送到。栗迟昕和关萌宛如饿狼似的扑到堆了满桌的塑料袋中，埋头拿起一串又一串自己爱吃的囫囵往下咽着。

电竞选手现在也算是半个运动员了，早睡早起按时锻炼不说，赛前赛后会有相关的心理疏导，饮食上也被罗清规划的严严整整，清淡少油，这种烧烤类外卖几乎已经成为了zb战队的史前遗产，自从被东哥抓了几次偷偷点夜宵的先行后，大家半夜饿了也只敢对着app上的图片吞吞口水。

如今就像解开封印的“饿魔”，生怕少吃两口就什么都没了。

隔壁dbq战队来到zb基地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副景象：zb战队的队员像是八百年没吃过烧烤一般抢着一串可乐鸡翅。

美童张着圆圆的嘴：“你们基地平时没肉吃吗？怎么比我家哈士奇还疯狂？”

有，但严格控制，没让他们这么放肆的吃过。

唐旭东没好意思说出口，尴尬地笑了笑，拍拍手掌将一桌人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隔壁战队刚刚走出被你们打败的阴影，说要过来一起聚个餐，你们注意一下形象，给人家也留点。”

栗迟昕嚼着口中的肉，含糊不清地说：“留啥啊再点一份呗。”

东哥：“……”看不出来你小身板还挺能吃啊？

赵焕宇喝了一口可乐，悄悄问关萌：“隔壁战队是dbq战队吗？”

说实话他有点脸盲，没有参加过线下比赛见过真人，只凭着微博上的照片勉勉强强能把人对上号，刚问完就听见隔壁战队开始了自我介绍。

为首的男人穿着黑色外套，笑眯眯的一副不好惹的模样，气场很强，原来就是dbq的队长枇杷；他身边被刘海遮了额头，头发有些微卷的是美童，身后跟着的两位，脸上肉肉的是主力之一的面包，而另一位是他没什么印象的某个替补田田。

枇杷队长还在一脸歉意地说其他两位队员因为身体不适已经休息，赵焕宇察觉到正在认真啃土豆片的关萌身体一抖，接着就被一阵寒意所笼罩，他不由自主地往旁边移了移。

妈的，仇人来了。

关萌将那片脆弱的土豆当成了今天取她项上人头数次的枇杷，眼中泛着凶光，恶狠狠地盯着这个满脸笑意的清冷男人，后牙用力咀嚼着，就差没吐出来再呸一口。

感受到关萌的目光，枇杷低头看着她，眼角带笑地打招呼：“这位就是……”

是你爸爸，老娘不想认识你！关萌的白眼还没来得及翻出来，就听对面语气轻盈地说：“……是大名鼎鼎的小萌爷吧。”

诶？你妈的怎么还夸人呢？你这么说我还怎么骂你？不显得我很小心眼儿吗？

因为仇人的不按套路出牌，关萌愣在原地，嘟着嘴做出一副老娘大人有大量的模样，认真说：“初次见面，多谢枇杷老师抬举。”

牧野轻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打自家姑娘的脸：“技不如人就不要装成这种样子了，对于这种笑面虎就得不甘心，记着仇以后给我打回去，少听他在这儿忽悠，两句就怂还是我儿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