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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蹲下去，然后双臂紧紧捂住脑袋。爱娣蹲在他身边，隐约听见他的小声抽噎，和上回在德叔的丧礼上听见的不一样，压抑的低泣里不仅有伤心愤怒失望，也有委屈与挣扎。在她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之前，她已经探手过去抱住了他的颈项。&ldo;我把他当兄弟。&rdo;&ldo;我知道。&rdo;他抽噎着，讷讷重复：&ldo;我真心把他当兄弟。&rdo;&ldo;我知道。&rdo;缓缓摩挲他头上的短茬，爱娣不明白为什么随着每一下安慰的抚摸，心中会泛起一丝丝温柔，积攒着，渐趋浓重，她几乎承受不起那重量，想和他一起流泪。早上于丕先探出个头发凌乱的脑袋，确认四下无人了才悄然踏进自己的店子。四周láng藉不堪，满地的碎玻璃渣子，烤串的竹签，滩滩残酒，他打开吧台下的酒柜，发现珍藏的十多瓶霸王醉原封不动地摆在柜角，这才舒了口长气。听见一声响动，他站起来，一晃眼便看见屋角一个红衣服的女鬼也同时站了起来。于丕一声尖叫卡在喉咙里，往后退了一步，只见那女鬼把乱糟糟的长发往脑后一拨，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她脸上，原来是昨晚区队的客人。&ldo;姐，你吓死我了。&rdo;爱娣白他一眼，把裙摆扯直，&ldo;我也差点被你吓着。&rdo;&ldo;你们昨晚上就睡这儿？&rdo;于丕走近了立即瞪直了眼。&ldo;天热，睡一晚地板又不会死人。&rdo;顺着于丕的目光，爱娣望向刚才自己爬起来的地方。区胜中躺在角落的地板上，歪着头，哈喇子流了一缕在下巴处，腿分开成八字形，大脚丫子抵着桌子腿，酣梦正香。&ldo;混蛋，你倒是舒服，一晚上枕着我的腿。&rdo;爱娣没好气地捶捶腿，黑丝袜在脚底的位置烂了dong，一路脱丝到膝盖。她心疼得骂了声，又去找自己的鞋。这时她才发现酒吧里的qg景，昨晚上的一幕幕怎一个乱字了得。爱娣扶着额头尴尬地冲于丕笑笑，&ldo;怎么会这样？&rdo;说着她就去翻找袋里的钱包，&ldo;鱼皮老板你找个人帮忙收拾下，损失多少我赔给你。不对……多数都是他扔的，应该他赔。&rdo;见她珍而重之地将自己的钱包收好在袋里，蹲下去摸区队的裤袋，接着一把将区队推得翻了个身，伸手去掏另外一边，同时嘀咕着什么烂酒鬼类似的字眼，于丕良久才把嘴巴合上。&ldo;你算算要赔多少，我先去开店，人我也先把他押在这，跑不了你的，回头我再过来送他回去。&rdo;&ldo;我哪敢要区队赔酒钱，老朋友了。&rdo;于丕这会才醒过神，揉揉眼睛好奇问：&ldo;姐，昨晚上那两瓶霸王醉你们全喝完了？&rdo;&ldo;嗯，后来又开了你两瓶伏特加。&rdo;爱娣边开了吧台的水龙头洗脸，边指指后面酒柜。于丕只顾呲牙，爱娣抹抹脸，甩甩满手的水，走过来时她鄙夷地望着角落那堆烂泥，冷哼一声说：&ldo;我一辈子就喝过这两回酒，上次好像是我十一二岁的时候，偷了我爸两瓶闷倒驴。喝完了除了不停打嗝冒汗站不稳之外，没什么感觉。哪像这位……&rdo;于丕抽气声更大了些，爱娣挤起肩膀低头嗅了嗅自己衣服，苦着脸又说：&ldo;真臭。&rdo;回到店子，爱娣先换了套工作服，接着打了个电话给梁队。一起把烂醉的区胜中扶进车里，梁队转头打算代黑子对爱娣解释几句，想想又作罢。再次回到店里，爱娣一直忙到下午。奶茶店开张的日子挑得适当，这一个月来恰逢暑假，生意着实红火。区胜中电话打来时，她正在后门监督工人卸货，一箱箱的原料正往店铺的小库房里搬。区胜中听见她的吆喝便问：&ldo;在忙呢？&rdo;爱娣应了声。他说那晚点再打来，听见爱娣又敷衍地说好，挂电话之前不甘心地问了句：&ldo;昨晚上……我们没什么吧？&rdo;能有什么？爱娣回神，没好气地说：&ldo;黑子哥，你昨天去厕所都要扶墙，行不行自己不知道？&rdo;区胜中被她将了一军，半晌说不出话，最后才憋出一句：&ldo;那我就放心了。&rdo;这一句放心听不出一丝庆幸，语调平平淡淡的，不知掩饰了什么心qg。爱娣避去角落，低声问：&ldo;还难受不？好了我们今晚上再来。&rdo;&ldo;……我，我服气了。&rdo;可以想见电话那边他忍耐的表qg，爱娣偷笑不已。&ldo;晚上我来接你吧，随便哪里坐坐。&rdo;这些天，他逃避所有人，此时的主动万分难得。爱娣不由自主地对着小库房的墙壁扬起了嘴角，&ldo;行，十点半店子关门你应该知道吧。……喂，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是不是我们的大股东？&rdo;爱娣晚上上车时这样解释。&ldo;实在对不起，没想到今晚上电影院有夜场，散场后店里来了不少客，我几次想走走不开。&rdo;十点半等到近一点，换个人的话黑子早发火了，这时脸色仍然有些不好看，&ldo;少赚点不成？头扎进钱眼里了？&rdo;&ldo;说得我爱财如命一样。别忘记这个店你也有份的，我拼命又不是为了我一个！&rdo;爱娣累得虚脱，头一晚又没睡好，被他一凶脾气立刻发作，&ldo;早和你说别等了，是你说没事再等等，这会你赖我？&rdo;黑子扬眉：&ldo;还是我的错了？我守在这儿当电线杆我自讨没趣我为了谁？&rdo;&ldo;算了，不和你吵。我累死了，回家睡觉。&rdo;黑子傻眼。&ldo;大小姐，我等了你两个小时……二十八分钟，结果你说各回各家？&rdo;爱娣像瘫在副座里一般，懒洋洋地抬眼看他，&ldo;我连吵架的力气也没有，那你说怎么样？&rdo;光影昏暗，残妆遮不住她眼底的憔悴。黑子感觉满心的躁意忽地平伏，但同时又有一处被纠紧了，呼吸都有些困难。爱娣被他看得有些难为qg，皱起眉头问：&ldo;怎么说？是换个时间还是怎么？&rdo;黑子把手里两张电影票悄悄捏成团，&ldo;带你去个好地方，放松下。&rdo;他们半夜突然驾到，顺子来不及赶回，只得jiāo代桑拿管事的好好招呼。黑子对爱娣说：&ldo;洗好澡出来大厅，我在大厅等你。&rdo;爱娣应了声，他消失在男宾部的门里，她随着女宾部的主任转身进了另外一扇门。被殷勤服侍着洗了澡，换上这里的衣服，爱娣又被一路带进大厅，远远看见不少人穿着一色的短衫短裤在和黑子打招呼。于胖子的威名在闻山烟消云散，聂二这棵遮天的大树也被刨了根，德叔虽说一捧灰埋在羊牯岭的山头上，可徒孙不少已经是当得一面的人物，更不必提德叔亲手□的几个徒弟和亲侄儿。聪明人都明白，最少未来十年里，闻山是区德的天下。黑子平素最爱热闹，这时却偏偏有些不耐烦，虚应了几句便调头望来，看见爱娣他咧开嘴巴招了招手，浑忘了之前来时路上两人曾闹过脾气。&ldo;饿了吧，这里的夜宵做得不错。&rdo;黑子先前已经帮她点了爱吃的，见洗了澡的爱娣jg神了些，好奇地打量四周，他笑眯眯地把一杯奶推到她手边。又喊了主任来，说要一个大房，两个按摩的。爱娣的目光落到他身上，&ldo;心qg好些了？&rdo;&ldo;好不好不都那样？我销了假，明天回去上班。&rdo;见爱娣张嘴想说什么，黑子连忙拦阻，&ldo;别提其他人，不然好心qg又给毁了。&rdo;&ldo;不提别人提我姐还不行吗？我姐过几天就走了，走前想见见你。&rdo;谁也不愿这一对兄弟就此反目成仇，爱娣明白作为居中调解的说客，自己的责任有多艰巨。此时气氛放松，黑子半坐半卧的姿势惬意，笑容又可爱，她不自觉地软声央他：&ldo;就làng费你一会时间，说说话，行吗？&rdo;那样的小眼神，那样温柔的语调，软乎乎的尾音像在他心口绕了两周半，黑子好一会才回神，&ldo;再说吧。&rdo;进了预定的大房，门口两个女人便冲着他们躬身道好，抬起头来，只见一个眉目清秀，一个笑容娇媚，爱娣为之一愕。再见黑子大大咧咧点头应付了下就开始脱那件短衫，她更加瞪大了眼。&ldo;躺下啊，愣着做什么？&rdo;黑子把埋在按摩chuáng空dong里的头微微抬起，&ldo;不是说浑身不得劲吗？按按疏通血脉。&rdo;爱娣头一回来，不懂这里规矩，但一条毛巾盖上她后背，又有一只柔软带着劲道的手掌按住她肩膀肌rou时，她舒服得不由轻轻呻吟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