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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失语者与讹兽（第1页）

“他听我问起讹兽，便问我是从何处得知的。我骗他说是在书上看到，其中记录讹兽不仅能让哑巴开口说话，还可以治好重言症，可是真的？无尘告诉我，讹兽确实能让不善言辞之人变得口齿伶俐不假，可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而这代价便是……”

贾桫椤直直望着白自珍，一字一句，万分艰难地从口中吐出，“从此以后，再也不能说真话了。”

白自珍浑身顿时僵住，很快又软下，勉强笑了笑，低声道：“原来是这样啊……”

梁兴扬看了他一眼，转头对贾桫椤说道：“无尘说的话可靠吗？会不会是骗你的？毕竟，讹兽可是修道人都稀罕的炼丹材料。”

说不定他是怕有人跟他抢讹兽，所以才编出这么一套谎话呢。

“不可能。”贾桫椤毫不犹豫地摇头，说道：“他是出家人，不能打诳语。他之所以如此清楚服用讹兽后的后果，是因为当年为哑巴治病的人便是他！”

一声落下，宛如一道惊雷落在耳边。

梁兴扬面色微变，失声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无尘他原是一名大夫。”

贾桫椤迎着梁兴扬震惊的目光，沉重地讲述起无尘的过往，“他出生于南云洲的杏林世家——王家，俗家名字是王羽涅，自小跟着父亲王空青学医，医术精湛，在南云洲素有“小神医”之称。他热衷于挑战疑难杂症，云游到北明洲，按照惯例支起一个小摊子为百姓免费看诊的时候，遇到一名天生的失语者，对方久仰他的大名，在得知他是治好无数疑难杂症的王小神医时，立马跪下来，苦苦哀求他帮忙医治自己的失语症。王羽涅认为这是一个挑战，于是点头答应了失语者的请求。”

“经过几年不间断的摸索和尝试，那名失语者却一点起色都没有。加上他多年未归家，王夫人思儿心切，卧病在床，嘴里时刻念叨着他的名字，像丢了魂儿似的，无奈之下，王空青只能写信催他尽快回家。

这一厢，耗费几年的时光，病情却毫无起色，那一边慈母又因太过想念自己病倒了。各种因素影响下，王羽涅难免心生放弃之意，告知前来看诊的众人他家中有急事，要先回家一趟。至于失语症，他看向人群里眼含期待的失语者，顿了顿，冲他比划了一下，表明自己回去亦会接着研究。然后，收起摊子，背起药箱离开了启程回南云洲。

不曾想，走到半途，机缘巧合下救了一名鸟妖。鸟妖见他郁郁寡欢，似有心事，便开口询问他是否遇上什么困难，这名人族是他的救命恩人，若是有麻烦，他定然要出手相助的。王羽涅心中苦闷，一直找不到人倾述，如今鸟妖问起，他像是倒豆子一样全部吐露出来。鸟妖得知原因后，告诉他在他们妖族，如果有初生的妖怪不会开口说话，只要吃一块讹兽肉就好了。

王羽涅闻言大喜，忙询问哪里可以寻得讹兽，服用后可有什么后遗症或者不良反应。面对救命恩人，鸟妖自然不会欺骗或隐瞒，将自己所知道的尽数告知，如实告诉他服用那些妖怪服用讹兽后，能跑能跳，天天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身体倍棒，吃嘛嘛香，看上起没有一丁点副作用。同时，主动领着他进入妖界，帮忙抓了一只讹兽。

得到讹兽后，谨慎起见，王羽涅先是找了几只天生不能鸣叫的动物试验，确认动物在吃了讹兽肉之后皆能正常出声音且无任何不良反应后，这才重返北明洲，找到失语者，如实将一切告知，并言明动物和人的身体构造到底不同，动物吃了讹兽肉可以说话，人却不一定，而且也不能保证没有其他的后遗症，毕竟医典里没有一点关于讹兽的记载，一切都是未知的，要不要试一试皆看失语者自己的意愿。”

说到这里，贾桫椤忽然停了下来。

梁兴扬疑惑地看着他，“那名失语者答应了？”

“嗯。”贾桫椤稍喘了一口气，点点头，继续说道：“那名失语者听到有机会治好失语症，顿时欣喜若狂，尽管王羽涅再三提醒他不一定能治好，同时或有不良反应，他仍是没有多想就同意了。他告诉王羽涅，他这一生的梦想就是能开口说话，简简单单用唇舌与他人交流，不需要再手舞足蹈比划。至于后遗症，就算治好后，他只能活一天，他也愿意。在他看来，讹兽最严重的副作用不过是让他身亡罢了。”

“王羽涅见状，就将讹兽肉交给了他。如鸟妖所言，吃下讹兽肉后，第二日那名失语者果然能开口说话了，虽然结结巴巴，不算太流利，但也足够令人惊喜。王羽涅认真帮他做了检查，现他体内无任何异样，之所以说话不顺畅，全因他长年不能开口，唇舌退化导致，便嘱咐他平时要多开口，多说话，过一段时间便能恢复正常，与常人无异。失语者满心感激，一一应下。王羽涅不放心，又在北明洲停留了两日，完全确定失语者无恙后，这才携着厚厚的家书，马不停蹄赶回南云洲。”

“王羽涅以为这一桩事情到这里就圆满结束了，然而……”贾桫椤垂下眼，盯着桌面看，声音有些低沉，“五年后，王家医馆来了一名身形消瘦，风尘仆仆的中年人，彻底打破了王羽涅自认为美好的幻象。”

梁兴扬眉心一跳，心脏不自觉揪紧了，“可是那名失语者生了什么事情？”

贾桫椤轻轻“嗯”了一声，“王羽涅一眼就认出中年人是当年的失语者，惊喜之余，正准备上前同他打招呼，不料那名失语者反而后退了一大步，冲他摇了摇头，然后递给他一张写满字，字迹潦草难辨，恍若鬼画符的信，而后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王羽涅低头一看，信中约王羽涅黄昏时刻到城外破庙相见，落款是罗坎。而罗坎，正是那名失语者的名字。”

“罗坎亲自来到医馆，却不与他交谈，反而约他到城外相聚，这举止看上去非常奇怪，可经过那几年的相处，王羽涅知道罗坎是一个性情十分温厚老实，处处为他人着想的人，罗坎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因此，王羽涅虽然心下怪异，却并没有多想。到了约定的时间，他吩咐药童看好医馆，便去了破庙。”

“在那里，王羽涅经历了此生再也忘不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