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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你叫我应（第1页）

夏夜的玉帘花，如似一群妙龄的姑娘，在漫山遍野间尽情吐露着芬芳。风微微一吹，淡淡的香味又仿佛六月雨后静静写下的有关初恋的诗行，轻轻掠过，便已散落一方。

玉帘象征着两种世上极为难得的爱情——初恋和白头到老，人世间最为珍贵的感情莫过于此。情，既联通男女众生的心灵，亦描摹出亿万生命的纷纭之色。

就在这片开满玉帘的山坡下面，有一座风格别致的别墅院落。几处早开的荷花零星地点缀着庭院中的一池清水，恰似碧天上几颗夺目的晨星。一轮明月照映在池面之上，远远看去，仿佛两片完全一致的天穹，竟不知究竟谁才是星空，谁才是池水？

这里远离喧嚣都市，但便利的飞行器却能轻易解决交通障碍，显然是一所带金佩紫之人才配享有的绝佳妙处。既不失生活的闲散，也怀备工作的便利。

“杨欢，女儿睡了么？”一个中年男人朝着另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问道。

“还没。她还等着你呢，说是看不到你，今晚就不睡了！”

言罢两人便一同上楼，只留下院落中一池孤独的荷花香，缓缓飘向远处的山坡，与山野间的玉帘香味混为一体，再也分不开了。

只是院落之外，一双黑色的眼睛正默默地注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幽深的黑暗之下，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存在。正如居住在地表世界享受阳光无限的人们

，有谁会去关注那些久处黑暗的地下贱民是死是活呢？阴影之下，根本无法识别出他的样貌，仅能从其隐约的身形上大致判断应该是个中年男性。

这里是富人居所，即便是地表世界也是极少数高层级人类才配享有的私人住宅。它的主人耗费巨资构建的安保措施性能当然不在话下，与地下、地上世界之间类似“矩阵力场”的小型身份标识识别系统完全笼罩着这座别墅院落，且24小时全开，但凡稍微有一点点异常，力场都会毫不犹豫地启动封闭系统，将入侵者隔绝在外，并向别墅主人发送信号。

可令人奇怪的是，号称绝对安全的“矩阵力场”似乎并没有对那道黑影起到任何有效的反应。宛如失效一般，任由黑影自由出入穿行。

“回家了，可……”

“那个男人是谁？”

“难道杨欢已经改嫁了吗？不会的，我们即是彼此的初恋，更曾许诺过要相伴终老……”

“还有诺一，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上去？还是接着等待？”

黑影不断低语，混沌的思维令他略微有些恍惚，只能独自怔怔地伫立在庭院外，不知所措地纠结着，祈祷时间快速地流逝。

灯灭，整个别墅陷入了深沉的黑暗，唯留下天边的那轮明月与池水中的月影，交相辉映，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更不知山野中的那片玉帘花诗语，究竟哪行在诉说初恋，哪行又在描

摹白头？

微风渐起，难捱的一夜悄然过去，初升的朝阳再次照耀着大地……

黑影在阳光地照射下，逐渐显露出真容，那是一张满布疤痕的脸。破烂肮脏的衣衫描述着这个人应有的身份，那是他绝不应该出现在富人区的铁证。然而，煞白的皮肤看上去却与衣衫的脏污不相匹配，更像是长期不得光照所致。

“今天早点回来，如果可以的话。”杨欢对着中年男人说道。

“嗯，好。”中年男人精神奕奕地说。经过一晚上休息，精力明显恢复了不少。

“诺一，早饭吃了吗？爸爸该出发了，现在走还能送你去学校。”杨欢催促说。

“哼！谁要他送，我自己去。”女儿李诺一赌气说道，但两脚却已迈出了别墅的大门。

一阵气流喷涌而出，中年男人带着李诺一迎着朝阳疾驰而去。

“这……”

“不可能的……”

“怎么回事，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满脸疤痕的男人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家子，宛如一个外人，在庭院之外守候了整整一夜。朝阳不仅让他的面目变得清晰，同样也让地表的万物展露出各自的真容。杨欢，诺一，以及那个着急工作的中年男人，都在无限的光明之下，一览无遗。

“一模一样？”满脸疤痕的男人惊诧地说道，但随后又摸了摸自己早已模糊的面容，摇头说：“不，还是不一样。我早已……配不上她。”。一张布满污垢的

脸以及破烂不堪的衣衫，远比看不见的大脑思维更能彰显其主人真实的身份地位。

杨欢送走父女二人，回归居家的状态。因为保养得当，时间没有在她身上留下过多的痕迹。杨欢是个幸福的女人，不仅有个成绩十分优异的女儿，丈夫是闻名诸多星系的物理学教授，优渥的物质条件更是羡煞无数旁人。然而，唯一令她难以忍受的是这份诺大别墅里一人独处时，难捱的孤独。尤其在闷热的夏季里，这种寂寞的孤独感更甚平常。

杨欢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不需要做任何家务，科技发展最直接的体现就在于机器人对“劳动”的取代。最开始是“简单劳动”，而后逐渐发展到“复杂劳动”，以至于在技术爆炸的时代里，连诸多“脑力劳动”也被一一代替，导致社会对劳动人口的吸纳效应愈发降低。

“杨欢……你未免也太贪婪了些。”杨欢自言自语道，不知心中都装着些什么。一杯佳酿入喉，淡淡的酒香弥漫在口舌之间，犹如滋润久旱大地的甘霖，使得近乎贫瘠的灵魂土壤偶得几缕若有似无的精神慰藉。

“砰——”

一声清脆的声响从门口传来，除了衣衫之外，那道身影异常熟悉。

“怎么回来了？诺一呢？”

“……”那道身影没有转身，似乎这几声久违的呼唤已等待得太久太久。原本积蓄的千言万语，竟在此刻迸不出一句。

“怎

么不说话？”

“诺一在学校了。”身影终于开口道。

杨欢放下酒杯，起身正欲向身影走去，一抹香风撩拨起秀发，步履间更流露出万般的风韵。

不料身影却突然阻止说：“不，你别过来，就在那儿。”

杨欢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于是问道：“怎么了，应？”

身影侧着身子，生怕杨欢看到自己的容貌，断断续续地说：“没……没什么。”

杨欢见他慌张的样子，立刻生出一丝心疼，温柔地说：“好，我不过去就是。”

身影：“你叫我……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