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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过孟岁檀,拂起的衣角带来阵阵檀香,无所顾忌的向虞少渊跑去。
灵巧纤弱的身影像一小股风,衣摆像绽开的莲花,她跑着向那白衣郎君,恰如幼时孟岁檀回府时她总是向他跑来的模样,可她如今要跑向别人了。
他视线倏然锐利,直直的随着她的身影,看向了那位白衣郎君。
虞少渊今日和师父一行人刚刚抵达京城,在收到聂青澜的书信后师父师母登时没有了游历的心思,陡然提起小师妹,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幼年时扎着两个圆髻同他拌嘴的时候。
二人年龄相近,总是被徐老放在一起习课,虞少渊出身商贾,又是家中最小,六岁的年纪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人间疾苦,导致小小年纪的他顽劣不堪。
但被送来拜师后,虞少渊知道了。
年画娃娃一般的丫头又娇气又乖巧,总是眼巴巴的看着他,“师兄,我想吃糖。”他刚开始抵挡不住小丫头的攻势,反而被瓷娃娃追着跑很有成就感。
很快,他就被师母斥责了。
“小孩子,糖吃多了会生蛀,还会牙疼,你日后莫要再给她吃糖了。”
师母这般说着,皎皎也在旁边背着手乖乖的听着,大眼睛水汪汪的招惹疼,但是师母走了,她就又跑到虞少渊身前:“师兄我想吃糖。”
虞少渊狠心别过头,她就会拉着他的胳膊耍赖,纠结和犹豫让幼年时期的他总是又愧疚又怜爱,然后后来就收获了手板。
悠闲的幼年说长不长,再后来她就随着师兄一起离开了,他若有似无的感知,皎皎应该不会回来了,这让虞少渊怅然若失,但总归这么些年他也一直惦念着她。
如今,小时候柔软可爱的娃娃长成了纤细明媚的少女,在那一抹身影跑来的时候脸上还黑一块白一块的,眼眸却是抵不住的潋滟,像一汪湖水,忍不住被她吸引。
“你们回来了啊,祖父祖母呢?不是说还有几日吗?”,宁离仰着头期冀的问他,本以为局促的见面被激动冲散。
少年郎君着一袭白衣,在小娘子跑过来时是忍不住笑意横生,原本的三白眼微弯,平日里冷厉漠然的气息浑然不见。
“刚到府,我们收到聂师兄的书信便马不停蹄的回来了,一路奔波才知道你们不在府上,问了方叔我便来接你了,丘师兄也回来了。”,虞少渊耐心的回答他,清冽好听的嗓音含着淡淡笑意。
他扫了一圈宁离的脸,“你这脸……都花了。”说着不在意的掏出雪白的帕子给她擦,还专门给她看:“不就是去采个草,搞成这副模样。”
他话语间的调笑和恰到好处的距离没有让宁离有任何的不适,反而乖乖的让他擦,唇齿间嘟囔:“怕被人认出来啊。”
二人旁若无人的亲昵闲聊间,虞少渊留意到走近的孟岁檀,还算和气问:“这位郎君是?”
聂青澜只在书信中匆匆提及宁离自小长在孟府,虞少渊自然不知道对孟府不熟悉,也看不出他的身份。
宁离转身去看,有些意外,没想到孟岁檀还在此逗留,声音淡了些:“这位是孟少傅。”简单一句,别无他言,虞少渊却心下了然,姓孟,自然就是那家的人了。
家中经商让他从小八面玲珑,哪怕是眼前人不得他顺眼也会客客气气打招呼,“虞少渊,宁离的八师兄,劳孟大人这些年照顾皎皎了,在下感激不尽。”
他很自然的把宁离划在了他那头,仿佛他一直是外人,如今宁离只是倦鸟归巢。
孟岁檀尽力忽略那抹闷胀,神色淡漠:“宁离也是我妹妹,不必感激。”
他很干脆的不接这道谢,倒让虞少渊的敌意少了些,听说皎皎在孟府过的不好,他若是兄长,便是有很大的责任。
“皎皎,跟孟大人道别,我们该回去了,师父还在等我们。”他对孟岁檀的话没什么反应,只是平淡柔和的跳下马车帮宁离把背篓放上马车,俨然是一副自然熟练的模样。
孟岁檀只觉刺眼。
他一直自诩他是她唯一的兄长,也并不把这些师兄放在心上,再是师兄十年未见也生疏了不少。
何况幼时只是这么这么长的人生轻描淡写的一笔。
但是他发现他错了。
在他未参与的时候宁离有他许多不知道的事,有许多在意她珍惜她的人,他们像真正的亲人一般,包容、怜惜她。
孟岁檀也以为自己很了解宁离,他总觉得离开孟府她会后悔,现在恍然惊觉,后悔什么?为什么要后悔。
曾经她的远离不是他想看到的吗?
但,不是这种远离,他默默的想,是重新回到及笄前亲密无间的兄妹关系。
可感情不是衡量之物,也不受人为控制。
“孟大人,我先走了。”
是陌生而疏离的称呼,他轻轻的蹙起眉头,一抹难辨的情谊在一瞬间喷涌而出后立时被他又压制了回去,难辨朦胧的眸色又逐渐变得清明,他又恢复到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孟大人,不会为世俗情感困扰的孟大人。
无论如何,孟岁檀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坚实的护盾凿顿不穿,哪怕寻常人忍不住,他也会尽力克制。
何况,来日方才。
“嗯。”
他目送宁离上了马车,虞少渊在她身后看不见的地方伸手虚虚的扶着,生怕她摔了。
二人驾着马车离去,孟岁檀敛眸收起了多余的情绪,转身向皇宫而去,寒风吹过他的袖袍,绯红官服在空中烈烈飞舞,勾勒出他高大坚实的身形,寒霜浸没眉眼,他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阴郁和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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