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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第1页）

「有时候有些人，想要去到一个用尽生命也无所谓的地方时，他就会想尽办法去达到目的地。光是会这点小法术，也算不上什么。」白陵然淡淡勾起唇，几乎将自己看见的黑暗与眼前晴朗的天空重叠。「你休息一会儿，自行离开吧。」

「是！」

「不用替那位先生包扎吗？」

端着茶点走进起居室里，辛西亚看着青年回到原位，她微笑着替对方拨开落在额前的发丝，顺带净化掉血气。

「不用了，他闯进来我都没责怪他，他自己会想办法。」握住精灵的手，白陵然让精灵坐到自己身边，「况且只是小伤，马上就会痊愈。」

「嗯。」辛西亚回以笑容，重新帮两人斟满温热的茶水。

细细的热气飘上来，白陵然恍惚之间，似乎又看见了黑暗。

带着悲怆又懊悔的心，拖着残破的身体，那点让世界惧为天敌的力量几乎在发狂的破坏之后用罄。

他看见的是，曾经名为凡斯的人行走在黑暗中，毫无星子的深深黑夜里只有自己没有规律的粗喘声，以及不断从身体里流失的生命。

至少在死亡前，他必须要挽回些什么，他无法接受自己用残忍结束曾经小心翼翼捧在掌心上、视若珍宝的最后光明就此破碎。

他的族人们惨死，他的亲人们惨死，那些血液被大地吸收，魂灵回归安息，而他不知道自己会去哪里。他不断地祈求，希望自己残酷的语言力量能够被收回，像毫无一物又悲惨的乞丐奢求着从未见过的主神能够爱护他的子民，将黑色力量从白色种族身上驱解，一次又一次地祈祷，一次又一次地对着黑色的天空呐喊。

然后他诅咒自己，诅咒着魂灵，诅咒着自己无法进入安息，必定飘荡。

湖水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响着，那里有着精灵军，有着联合军，还有许多鬼族环伺，但是这一切都已经无法让他停下脚步。

你不会太快死亡，你应该痛苦地直到最后。

他还有时间，他还能有时间挽救。

他必须挽救。

黑暗中，想起的是那些曾经过往的点点滴滴，族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孩子们在保护之下，虽然必须躲避白色种族但至少能顺利成长。想起了落在自己眼前的光亮，那纯净的笑容与时常搞得他怒火三丈的行为举止。想起了游走各地时，那些不知他们身份，总是对他们报以笑容的脸庞。

必须要挽救。

他知道有人在看着自己，带着火焰的力量气息，带着白色纯净力量的气息，在黑暗中他看不见那些人，也已经不在乎那些人。

他努力地祈求着主神，努力地诅咒自己。

之后，他的意识被剥离，力量也被剥离，他知道自己会被四分五裂，所有的一切会随着时间，被活着的人继承下去。

白陵然眼前的黑暗散去。

茶香洗去了黏腻的战场血腥，精灵美丽的身影在眼前背对着自己，动作轻柔地抚着花瓶中的白色花朵。

「然，你还好吗？」

「嗯。」拿起一块盘中的糕点，白陵然咬下一小口，品尝着小吃的甜味。虽然只是廉价的甜点，不过却有难得朴实的气味与微淡的米香气。看来褚冥玥也不是随便一家就买，而是认真挑过，真的找了家挺不错的小店，能将这样的小东西做得又便宜又好吃。

「你不断收集妖师一族先祖破碎在外的意识记忆，在自己的身体培养重组，我担心你的负担会太大。」辛西亚看着青年，担忧地说着：「小玥不知道这些事，妖师一族也不知道，你没有任何帮手。」

「我有你啊。」勾起笑容，白陵然握住女性伸过来的手，将手上剩下小半口的糕点放进对方美丽的双唇当中，「不碍事，这些我都能处理。」

虽然没有继承强大的力量，但是继承了记忆已经足以让他变成三人中最为强大的一人，更别提他也同时拥有当代妖师所具备的真正力量。

「在时间之流收集碎片，可不是简单的事。」辛西亚咽下了糕点，依偎在青年身边，头侧靠着温暖宽大的肩膀，「我想陪着你一直走下去，见证你所相信、执着的那些事物。」

「所以我很小心，我不会让先祖的记忆吞噬我，他也永远无法吞噬我，白陵然并不是凡斯，我会永远在你身边，让你见证你所相信、跟随的所有事物，我们能永远走下去。」轻轻抚摸着精灵柔软的长发，白陵然在带有草木香气的发顶上吻了吻，「以我妖师之名发誓。」

千年前，那人只能因为自己的错误带着懊悔离世。

千年后，他不会让自己与一族步上相同的悲剧。

而且，他们都能活得很好，如冥玥在公会中纵横，发展自己，如冥漾在学院中成长，身边有着朋友们保护。还有其它在各自领域中活动的族人们，他不会再让任何一个人重复着那样的悲惨。

他亦能做得更多，更多。

他在黑暗中苏醒。

已经记不得是第几个黑夜，飘荡的破碎灵魂没有时间的感觉，无法得知从那之后过了多少日子。

他只记得诅咒自己，不会就这样消散，他会过得比他的光明还要痛苦，时间不会就道么轻易消失，他会破碎成千万片，即使被时间流域冲刷得只剩下幻影，他也会持续寻找着恢复最后一点光明的方法。

痛苦与懊悔不会终止，就这么攀附在每一块灵魂碎片上，让他想起自己该做的事情。

用尽最后一丝力量他也必须挣扎着去找出那可能的希望。

凝结的诅咒总是能够吸引来其它同样抱有悔恨无法长眠的残存灵魂与意识，他在黑暗的波浪中阅读了支离破碎的各种记忆。如此维持着半清醒的意识，不知道又过了多少时间，他好像在一名白色种族的仅剩记忆中，找到了名为银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