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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狩猎（第1页）

尤克里尔的神话：

“我曾无数次看他挽弓、搭箭、命中目标。

他告诉我：射击唯一的诀窍就是不要怀疑，握住弓弦的时候世上只剩两个点，猎物，和你。唯有箭矢能将你们相连。

我看着空中不断划过的弧线，和他身边纷纷的落叶，他射出了自己坚信的一箭，于是便不再过问那结局。

也许，猎人的长弓会贯穿虚假的王座。”

从南境之旅回来后，尤克里尔死了。

准确的说，西泽死了，只剩尤克里尔活着。尽管行商为了躲债经常会杜撰许多假名，可弗雷尔却觉得没那么简单；尤克里尔不仅是改换了名字，简直像彻底变了个人。

他变得寡言了许多，身上那股轻佻劲一扫而空，反而多了几分稳重与老成。他开始变得谨慎，甚至过分谨慎，一点点小事都要推导上十几种可能。

过去总是挂在嘴边的离奇冒险如今他闭口不谈，曾几何时他是个闲不住的人，现在却更喜欢一个人坐上半天。

好在他仍会来看望他们，只是频率变得很低，有时候隔三五个月，有时候则要一两年。妹妹的身体早已痊愈，弗雷尔也送给他自己亲手制作的短刀，可他们终究没能一起狩猎。

尤克里尔总是会莫名消失一段时间，不通知任何人，也不说去哪里。每次他回来身上都会添一些新的伤痕。关于这些他从不主动提起，所以兄妹也自觉不问，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表面上的平安无事。

尽管大多数时候尤克里尔仍在人前表现出轻松的样子，但弗雷尔却注意到他有时会坐在炉火旁，呆呆地注视着木柴化为焦炭。那绝不是年轻人应有的眼神，反倒经常在那些行将就木的老猎人眼中出现。

那是自毁者的眼神。

……

弗雷尔回过神来，按着兰斯的肩膀大声说：“不行！不能再让他一个人去了！”

兰斯被他晃的不明所以，只是跟着点头，弗雷尔把他也带上机车。这本是单人载具，四个人坐在上面实在太拥挤了，引擎出不满的哼哼声。但弗雷尔已经顾不得许多，他心中十分焦急，粗暴地拧着车把加。

还来得及，既然封印在地下深处那只要一直往下就能重逢，尤克里尔只有一双腿，他们则有一辆机车！

车轮嗖嗖地转着，四人专心赶路不再多言。一旦静下来地宫里就静得有些可怕，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兰斯忽然抬起头，“悉悉祟祟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管道里爬行。”

“是钢筋松动吧。”弗雷尔没回头。黄金城已经建立几百年了，任它再怎么坚固有松动的地方也很正常。

他专心骑着车，握着车把往前一拐准备穿过前方的弯道，兰斯却突然大吼：“趴下！”接着扑倒他背上，拼命把身体压低；同时他感觉一阵杀意袭来，有什么东西擦着头皮掠过。

弗雷尔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不远处的袭击者，攻击他们的是一尊小小的石像，有着狮子的脑袋、猴子的躯体，细小的胳膊挥舞着一把石头镰刀。

“石像鬼！”兰斯惊呼。

接着他们立刻听到周边所有的管道里都传来悉祟的爬行声，石像鬼们一个接一个地冒出，密集得像夏季的蚊虫。它们坐在管道上、攀在石壁边，甚至直接堵在他们面前；一边盯着他们看一边出“嘿呀”“嘿呀”的窃窃私语，双眼滴溜溜地泛着光。

“这里……是石像鬼的巢穴吗？”兰斯惊恐地环顾四周，双胞胎更是哆嗦着抱在一起。

弗雷尔率先反应过来，一拧车把，引擎野兽一般咆哮。车头高高扬起，然后粗暴地砸下，一只石像鬼躲闪不及被当即碾碎。

“抓稳了！”弗雷尔低吼一声，机车撞进石像鬼中间，粗暴地冲出一条路。兰斯死死搂着弗雷尔，双胞胎则死死搂着兰斯，这样他们才不会被离心力甩飞。耳边不停传来刺耳的‘咯嗒咯嗒’声，因为不断有石像鬼在车轮下被碾碎。

但这也是石像鬼们进攻的号角，它们“嘿呀！”怪叫着，纷纷扑上来追击。

一队绕前的石像鬼拦住去路，它们知道自己小小的身躯无法逼停机车，于是全都抱着大石头。石头垒在一起，就成了天然的路障，如果不减撞在上面只能车毁人亡。

但弗雷尔车把抓得很稳，引擎再一次出怒吼，机车战马一般腾起，稳稳越过障碍；他的骑乘技巧与这辆古代机械完美契合，简直像与机车合为一体。

机车疾驰着，车尾拉出一道长烟，石像鬼们仍旧穷追不舍。它们的脚力固然追不上，可兰斯却注意到机车的度在变慢。

毕竟是单人载具，带四个人还是太勉强了。

“这样会被追上！”兰斯喊着，他们与石像鬼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短，有几只差点就抓住车尾，兰斯只好拔刀将它们砍落。

弗雷尔无暇回头，只能紧皱眉头继续拧动车把，可马力已经加到最大，过载的引擎开始出疲软的闷哼。

“兰斯，你来驾驶。”他忽然说。

兰斯愣着没动，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弗雷尔又重复了一遍：“你来驾驶。”

他强抓着兰斯的手，让他握住车把，叮嘱道：“转右边的车把是加，连续转三次可以加到最大，手肘力操纵拐弯……对，很简单的。”

教会兰斯基础的操作后弗雷尔缓缓在车座上站起来，他腰间绑着一根绳索，让他不会被甩飞。他端起机关弩，瞄准、射，轻松狙掉两只跑在最前头的石像鬼，但很快又有新的追上来。

“别这么干。”兰斯说着，却不能回头，他必须盯着前方才不会撞车。

“必须有人这么干。”弗雷尔淡淡地说，“我有没有跟你说过，罗纳死的时候可帅了？”他的双目炯炯、神采奕奕，“我也好想像他那样帅一把。”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转身蹲下看着兰斯。

他觉得应该给这位年轻人一点鼓励，可一时又想不到什么话好夸，于是摸了摸他的头说：“你的头很柔软，像绽放的松茸。”

说完，他解开腰间的绳索，跟身后的轨道一同呼啸着远去。

弗雷尔刚一落地，几只石像鬼就将他围住，连最前头追击机车的那几只也掉头回来。他把长刀在身侧甩开，一边环顾四周一边低声说：“那么……让狩猎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