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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手虽不大,可手劲却不小,那两个壮汉吃力,便齐齐做了一副凶恶样子回头望去,却没想到对面是一个灵秀纤弱的小姑娘。
常瑛眼中含笑,似是漫不经心地开口:“那香是我做的,不必为难老人家了。”
兵士将信将疑地上下打量她一阵,显然不太相信她说的话。
“常姑娘,你乱说什么!”徐掌柜吓破了胆,却不想把这姑娘牵连进来,“你一个小娃娃,知道些什么……”
“老头别逞强了。”小姑娘四两拨千斤,“适时县主问你制香的方子,你可是什么都答不出来。”
来人还不知是何意,若是她去还可有周旋的余地,徐掌柜去倒平白带了几分心虚,难免惹得县主不快。
说到底,这老头虽奸猾,却对常家有不小的恩德,哪里有让他这个两鬓斑白的老人去冒险的道理呢?
*
此次来使的马车显然比绿芜日日乘坐的那辆精致不少,就连车上的帷幔都精心染织了细密的花样。
持刀的两位武士极有规矩,分列马车两侧,安安稳稳地把人送到了高阳县主府上。
小姑娘身上不见慌乱,淡定地整一整衣衫之后,随着前来接引的老嬷嬷穿堂入院,进了县主起居的西跨院。
那老嬷嬷原本没瞧上眼她这一副粗布衣衫的寒酸样子,但见这姑娘穿梭于雕梁画栋之间而目不斜视,白净的面孔之上端得是一派进退不忧的淡然,态度便也不得不端正了几分。
领得她至花厅前,行了个礼,这才恭恭敬敬地退下。
常瑛迎着那灿烂的日头抬头上瞧,只见那精雕细琢的榫卯之下挂着“洗濯堂”三字,恰恰与其上飞檐翘起,扑朔欲飞的屋檐相辅相成,别开一番大气舒展的美感。
廊下打帘的小丫头素手轻轻挑开门帘,迎了她进去。
这屋子里外通透,纵深极长,琉璃制成的八宝窗子在阳光之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一众大小丫头皆埋着头好似鹌鹑,连大气也不敢出。
常瑛静悄悄地把这一切落入眼中,眼观鼻鼻观心地上前垂下眼帘,朝堂上那满头珠翠的女子行了个福礼。
“起吧。”高阳县主声音懒洋洋,倒也没有为难她。
常瑛这才抬头,目光缓缓上移,对上那众星捧月一般的人。
主位上的女子年纪不过二十些许,脸上富丽的飞霞妆描摹地一丝不苟。透过那釉丽的妆面犹可见少女时的惊人美貌,可惜眉心之间那深深的刻痕,让她整个人到底透露出一些岁月蹉跎的痕迹。
“便是你伙同绿芜造假骗本县主?”她这话听不出怒气,反而透露出一股子难得的兴味。
“县主息怒,如意楼并非为名为利。”衣衫素淡的小姑娘音色清晰,不慌不乱,“只是徐掌柜受人胁迫,五旬年纪的人为保家业,特地登门向民女求助,还请您宽宥一二。”
她本就没想着同绿芜擦屁股,就算县主不问,自己日后也必会找绿芜算账。如今高阳县主问起,倒是省了她一番心力。
隔壁小厅之间忽地传出些动静,仍旧是一身绿罗裙的绿芜被两个仆妇拖出来,眼神愤恨地盯着常瑛,怎么也没想到她如此大胆地捅了她出去。
可惜高阳县主显然不是个有耐心的主儿,随意又厌倦地一挥手,让她彻彻底底地安静了下来:
“偷窃的绿芜打断腿赶出府,背后指使的飞絮等人剥了行头卖出去。”
屋内的众人皆是一凛,被点中名字的两腿一瘫,来不及求情便被执刑的仆妇们拖了出去,庑房里传来棍子沉闷的击打声。
眼见方才熙熙攘攘的屋内空了大半,高阳县主这才疲惫地捏了捏额角,吩咐身边的丫头自朝冠炉中投入香料,点起了那醒神抚郁的雀头香。
她面色之上有种难言的疲惫,脸颊上晕染得益的胭脂色依旧盖不住苍白的脸色,闭目之间似乎透露出一股灰败的死气。
小姑娘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是有些意外。
“你年纪不大,倒是个有天分的,能把我自京中带来的香料都仿个以假乱真。”
常瑛压下心头震动,抬眼却是一副似有不解的模样。那两种香料她皆是仔细闻过,并且对自己的手艺极有信心,自然晓得其中的味道并无半点差异。那么高阳县主,是如何分出了真假呢?
县主赤红的指甲无声地拨弄着香炉,反倒是她身边最得信重的丫头宝篆笑着开了口:“那香名为藏春,你能在一日之间仿出来也算有本事。县主这是爱才心喜,特地要见见你呢。”
常瑛一时猜不准这人为何替她说话,可瞧着高阳没有落她的意思,便也从善如流地应了话:“多谢县主不追究如意楼莽撞。”
“听闻如意楼的掌柜近几月寻了不少奇香料,想必也是出自你手?”
“正是。我见县主眉宇有些不畅,不如在雀头香之中添入半钱龙脑,可开窍醒神,清热止痛。”瞧见她脸上的神情不似好受,常瑛斟酌一下,留下了这方子。
县主眉间的刻痕深重,让她原本美貌的脸添上了些厉色,想必心中郁气不畅,日日皱眉所致。
雀头香提神的效果不差,可若是配上相宜的香料一同调制,得出的香料品质便会大大提高,甚至还多出些镇痛的功效。
侍奉的丫头觑见县主点头,便依言照做,果见那朝冠炉中的香气愈清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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