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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内传来椅子移动声，我又惊又慌，两眼迅一扫，判断了路程距离，选择去客厅，叫大家吃饭。

  年夜饭，刚刚开始，我却没有了任何食欲&he11ip;&he11ip;

  第五十二章狮子的小妖怪

  年夜饭开始了，家里最高的长辈长爷爷动过第一下筷子，晚辈们才跟着动筷子夹菜。平时食不语的习惯，今天晚上不用遵守，席间，大家说说笑笑，气氛热闹又融洽。

  夹了面前盘子里的鸡块放碗里，想起长爷爷和志君叔叔刚才的那番密谈，我有意抬眼，偷瞄长爷爷。

  近两年，长爷爷的身体不是很好，去年更是进过一次医院动手术，原本一个精神矍铄的老爷子，眼瞧着慢慢变成现在一副颓老的样儿，疲态常挂，精神不济，脸皮儿带着蜡色。

  今天年三十，家人团聚，长爷爷打早上起，一直乐呵呵的，脸上扫去往常的病容倦态，精神劲头堪比未病之时。

  可是，从小间出来之后呢?

  长爷爷的精神头儿好像是勉强打起来的，眼里的光都弱了，姑父端着酒杯敬酒，长爷爷接过仅是浅抿了一口，沾沾唇，意思意思一下，就放了酒杯，全然不像往年那样一口闷掉，哈哈大笑。

  部队的军官基本都能喝，酒量不小，在座的伯伯姑父无一不是酒国豪杰，二锅头当水似地喝。长爷爷就更别提了，当年打完胜仗，喝庆功宴，据说用大海碗装的白酒，意气纵横，连灌一十八人，醉倒一片，他自己还能立着。

  即使不话当年，长爷爷喝酒也是老当益壮，哪里会有今晚的这个样子。

  姑父是个直肠子，见长爷爷仅是抿一口，立即大声嚷嚷，&1dquo;爸，您老可得给我面子。”

  长爷爷叹笑，摆摆手，&1dquo;老了，不行了。”

  长爷爷他老人家那是心里难过，喝不动。

  姑父哪里会晓得其中曲折转变，他咧开嘴，刚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姑姑狠狠扯了一把，竖眼睛瞪他，&1dquo;你别喝起酒来就忘乎所以，也不考虑一下爸的身体情况，意思意思一下就得了嘛。那么爱喝，和我哥我弟他们喝去，不信喝不翻你!”

  姑父被姑姑一顿白眼加呼喝，终于回过味来，他讪讪地坐下，&1dquo;我这不是没想到嘛，你不早提醒提醒我。”

  &1dquo;提醒你，你也记不住。”

  &1dquo;咦，你怎么这么了解我?”

  &1dquo;和一头野熊生活半辈子了，要还不了解那熊脾气，我可白嫁给那只熊了。”姑姑说话有时相当火辣，像埋在地里的雷，不了解的人要是一不小心给踩中了，保准能炸得你面红耳赤，没话说。

  姑姑这话一出口，顿时引得哄堂大笑，两位伯伯跟着揶揄调侃，一个说野熊妹夫啦，另一个说美人配野兽啦，直把老实的姑父逗得面堂红红，拿着酒杯，自个给自个猛灌酒。

  虽是灌酒自喝，我瞧见姑父不着痕迹地朝姑姑身边贴，姑姑也是悄悄挨紧了他，我真怀疑姑父乐此不彼地招姑姑的雷炸他，俩人自有自的得所在。

  &1dquo;还是我闺女知道疼人。”长爷爷跟着哈哈大笑，在我看来，却是强颜欢笑，老人家眼里透着哀，恐怕席间除了我和志君叔叔之外，没有人会感知到长爷爷此刻的心情。

  志君叔叔&he11ip;&he11ip;

  我顺眼朝他瞄去&he11ip;&he11ip;

  志君叔叔并没有参与两位伯伯对姑父的调侃，他一向是军装文士的感觉，既然是文士，自然是与众有异，多少有些自我标榜的装模作样，摆出一个姿态，有军人之容，无军人之野。

  他慢条斯理吃他面前的菜，合群地微笑，没看出他哪里异常，一点没有长爷爷那种哀，完全看不出他即将要亲手送走他的儿子，我的可青&he11ip;&he11ip;

  可青&he11ip;&he11ip;我的可青&he11ip;&he11ip;有妈生，没爸养&he11ip;&he11ip;我从他那么小，心疼到大的可青&he11ip;&he11ip;

  他谈笑自若，说送就送&he11ip;&he11ip;把可青当野孩子&he11ip;&he11ip;

  志君叔叔，他挖我的心&he11ip;&he11ip;

  以后的年夜，没了可青，没有人和我一起端菜，没有人帮着我洗碗;平时想撒小性儿，没有人包容我，没有人疼我;我不高兴了，没有人哄我开心;我受委屈了，没有人给我出头&he11ip;&he11ip;

  他小小年纪要隔绝亲人，忠于祖国，忠于人民，隐姓埋名，抛弃个人生死荣辱，行走阳光之下，也不能感受到阳光的温暖，我和他不能见面，不能通信，彼此间遥遥无期。。

  执行任务，是死是活不知道，他九死一生的时候，我还会安然活得好好的，活得无知无觉;或者万一牺牲于隐秘战线，他死在外面，不知能不能接到他的尸骨，亦或是死亡通知单上的一个名字，更有甚者，死的时候，是不是剩下一个代号，连个名字都没有?

  我可能连他的墓都不晓得在什么地方，只能匍在地上默默恸哭，润浸大地的悼亡泪水送给埋在不知某处的他知道。

  我为什么要经受那么多的别离?

  先是爸妈的别离，现在轮到可青&he11ip;&he11ip;

  那个人还在我身边，我却感觉他已经不在了，即便宴席未散，耳边的欢声笑语，亦是化作了一场空。

  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咬一口碗里的鸡肉，竟蓦然引得鼻酸，双目差点有泪泛出，幸好我及时忍住，要不然阖家欢乐掉眼泪，像什么话，喜庆之时，哪能流泪&he11ip;&he11ip;

  没有食欲，依旧要猛吃饭，我怕我停下筷子，泪水会滂沱而出，所以，用满嘴的食，把自己给撑住最好。

  我微垂着头，大口扒拉碗里的菜，务必要把嘴里撑满了。

  &1dquo;楠楠，你真的很饿啊?”可青在我旁边小声问。

  我不看他，一个劲地点头，一个劲地撑自己。

  &1dquo;你别吃那么急，好多菜的，我给你夹。”可青劝我吃慢点，从盘子里给我夹了一只鸡腿。

  白玉似的手儿，衬着乌木的筷子，更显得那手美得慌，以后，那双手的主人再也不能为我夹个菜，舔个鸡腿，关心我吃不吃&he11ip;&he11ip;心中实在梗得难受&he11ip;&he11ip;我多想哭&he11ip;&he11ip;

  &1dquo;小楠不小了吧，吃饭怎么狼吞虎咽的?往常猫吃食似的，绝不多吃一口，今儿晚上是要放开了肚皮吃怎么的?注意点形象啊，吃饭要有个仪态，以后二哥怎么好带你出门吃饭。要有人问我，这谁啊这是，我怎么好丢了脸告诉人，这是我妹小楠啊。”二哥可恶的声音在席间拉警报似地响起。

  我心里正伤心呢，他还说事招我&he11ip;&he11ip;

  猛地抬头，与他对视三秒钟，告诉他，我对他的话是多么的不爽。

  然后，低头，我把嘴里嚼的那么些糊糟糟的东西一口吐碗里，完了，我嘴一张，哇啦一声，借事儿放声大哭，朝姑姑告状，&1dquo;姑姑，二哥他不让我吃东西&he11ip;&he11ip;呜呜&he11ip;&he11ip;他不让我吃东西&he11ip;&he11ip;”

  姑姑疼我。

  那年，她知道奶奶打聋了我一只耳朵，直接找上奶奶说：&1dquo;方姨，您要是对明成弟弟他女儿疼不起来，咱们这些哥哥姐姐帮他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