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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伯宠窘涩地一笑，近前两步，鼻端飘来一股浓烈的酒气。这才留意到，宝日娜面色馥红，略显醉态，手里仍然攥着一只白瓷酒瓶。

  &1dquo;外面风大，当心着凉。”余伯宠轻声道，&1dquo;而且&he11ip;&he11ip;现在也不是喝酒的时候。”

  &1dquo;外面是有点冷，却也呼吸顺畅，我整天待在屋子里，已经快要透不过气来了。”宝日娜漠然回答，&1dquo;再说，有谁规定过喝酒的时间么，至少烦恼是无时无刻都存在的。”

  又是个积郁难消的失意者，余伯宠颇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触。但又十分清楚，自己的惆怅缘于扑朔迷离的局势，对方的苦闷却是出于对情郎的关切。

  &1dquo;你不必过分伤感，”他温婉劝解，&1dquo;哈尔克虽然受困，暂时却没有性命之忧，况且伦先生曾答应过设法营救。”

  &1dquo;想不到你和我一样，也喜欢画饼充饥。”宝日娜摇头喟叹，&1dquo;其实，哈尔克目前不需要任何人帮助，他的命运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如果一切顺利，三五日内即可重获自由。”

  听她语焉不详，恍若梦呓，余伯宠懵懂不解，猜测着问：&1dquo;难道你事先已经疏通关节，让把守牢房的官兵放哈尔克一条生路。”

  &1dquo;我可没有那么大本事，”宝日娜说，&1dquo;只不过在带给哈尔克的烤羊腿里，塞入了一把能够割断铁索的锯条。”

  《楼兰地图》（二十）（5）

  &1dquo;啊？”余伯宠惊奇不已，继而喜出望外。哈尔克身陷囹圄，即便眼下平安无事，终究是&1dquo;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果率先脱离樊笼，匿影藏形，到时候裴老六再想施暴也鞭长莫及了。不用说，这条妙计一定出自哈尔克的构想，但宝日娜一个柔弱女子敢于从中策应，也是其情可感，其勇可嘉。然而，当他投去赞许的目光，却现宝日娜垂蹙眉，神容委顿，竟没有丝毫振奋之色。余伯宠暗自纳闷，但稍加揣摩也不难理解。

  &1dquo;监牢警卫森严，你是否担心哈尔克无力冲出重围？”他宽慰道，&1dquo;这一点无足为虑，先，官兵侧重防范的是由外至内的袭击，对一个披枷带锁的囚犯反倒疏于戒备。其次，哈尔克有过不少成功越狱的先例，一旦打开镣铐，几十名守卫根本不是他的敌手。”

  &1dquo;我认识哈尔克不止一天了，自然知道他的勇猛。”宝日娜说，回忆起当初在自家牧场里的情景，哈尔克只身歼灭群盗，所向披靡，如入无人之境。&1dquo;不过，他能够闯过难关，对我来讲并不完全是个好消息。”

  &1dquo;咦？”余伯宠诧异，&1dquo;你不会希望他一辈子羁押在暗无天日的地牢吧。”

  &1dquo;不，我何尝不希望他及早摆脱桎梏。但若他真的逃出监狱，却只会给我增加更多的苦恼。”

  &1dquo;这更让人想不通了，”余伯宠说，&1dquo;你和哈尔克之间应该不存在什么难以化解的隔阂呀？”

  &1dquo;怎么没有呢，最起码有一条难以兑现的承诺。”宝日娜幽幽地叹道，举起酒瓶喝了一大口酒。&1dquo;等到再次见面的时候，他会迫不及待地要求我一起远走高飞。”

  &1dquo;哦，”余伯宠似有所悟，哈尔克热情似火，即使身居危厄也不肯放弃重续前缘的渴望。相比之下，宝日娜的心境则错综复杂。既无法抗拒情郎的真诚，又不忍背叛现任的丈夫，何去何从，确实难以决断。

  &1dquo;我可以体谅你的隐衷，也愿意尽量给予帮助。”余伯宠沉吟着说，&1dquo;据我所知，伦先生是一位胸襟豁达的仁慈长者，如果洞悉详情，说不定会网开一面，成全你和哈尔克这一对苦命鸳鸯。”

  &1dquo;照这么说，”宝日娜迟疑着，&1dquo;你认为和哈尔克离开是我最好的选择了。”

  &1dquo;难道不是吗？”余伯宠说，&1dquo;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你和哈尔克的结合都更加匹配。还记得在城北被狼群围困的那一夜么，两位轻歌曼舞，如影随形，简直就是一双人人艳羡的神仙伴侣。”

  追忆往事，宝日娜的眼眶微微湿润，喃喃道：&1dquo;不错，哈尔克激情澎湃，曾经带给我太多美好的时光。可惜的是，当晚那种物我两忘的境界今后不会重现，纯真而甜蜜的感受也只能残留在虚无缥缈的梦幻里。”

  &1dquo;为什嘛？”余伯宠问。

  &1dquo;很简单，”宝日娜说，&1dquo;人们不可能总是生活在虚幻里，如果回到现实，哈尔克的愿望就显得幼稚了。除了轰轰烈烈的爱情，他甚至不能为我提供一间遮蔽风雨的草房。”

  &1dquo;唔&he11ip;&he11ip;”余伯宠终于明白，宝日娜焦灼不安的原因和镜破钗分的际遇无关，也并非惧畏盘根错节的感情纠葛。只是一方面觉得愧对哈尔克的挚爱，另一方面又难以舍弃尊荣富贵的地位。

  &1dquo;正因为我经历过含辛茹苦的日子，才越不肯重蹈覆辙，”宝日娜如诉如泣，星眸黯淡。&1dquo;更不要说还有一个无辜的女儿了。在玉娃的成长岁月里，我甚至不愿她承受一点委屈和压抑。余先生，换作你是我，又当何以自处呢。”

  余伯宠暗忖，倘若彼此心心相印，暂时的漂泊困顿并不能成为障碍，况且凭哈尔克的能力，改变生存环境也绝非难事。但他不愿将自己的思想强加于人，只得敷衍道：&1dquo;恐怕我也没有办法，缘由天定，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