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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第1页）

母亲确实是给摔伤了，而且还有点严重。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当时母亲和他商量，想在院子里再建个花坛。换作以前，他是没这个心思的。但是如今母亲刚和他一提这个事，他就满口答应了。

今年刚开春的时候，他在屋后种了两棵香椿和一棵椴树。他本来想种下一个小麻袋，这样到了秋天他就能收获很多个小麻袋。但是这个梦想显然不可能实现，他就只能种树了。其实他自己知道，他种的不是树，而是希望。

花坛建好后，母亲就想着从屋后运点泥来做回填土。刚好屋后邻居家的院墙垮塌了，他们家也没人管，散落的泥土把排水沟堵塞了，正需要清理。按照母亲的意思，这泥土可以用来作花坛基泥，正好一举两得。

既然这样，那就说干就干。不过现在有个问题，从他们家到屋后搬土，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他们常走的那条去果园的路，另一条则是他们家与邻居家之间一条非常狭窄的巷道。那条巷道只能一个人走，而且后面还被一堵墙封死了。母亲说去果园的那条路太绕了，要浪费很多时间和体力，不如先把泥土从墙后抬到巷道里，再往院里搬，这样会轻松很多。

王荣想了想，觉得母亲的话有道理。他去闲屋里找来一块废弃的门板，把它抬到屋后，放在巷道口的那堵墙上，这样他们就可以通过那块门板，把泥土抬到墙头，再倾倒在巷道里。

那块门板已经有些年头了，角上的木头已经朽坏，王荣找来两块砖头塞在门板下，防止门板受力打滑。准备妥当后，他就回来告诉母亲，可以开工了。

当时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母亲不愿意走那条去果园的路。她说既然巷道这边可以走，何必去绕那些冤枉路。更要命的是王荣竟然答应了，要是换作以前，他肯定会坚决反对的。

为了防止万一，他走在前面。爬上墙头后，他用力踩了踩墙头上的门板。门板很结实，没有松动的迹象，他便顺着门板走了下去。就在他走下门板的时候，还在想着，等一会儿母亲下来时，记着搀扶她一下。但是等到他看到母亲也爬上了墙头，准备从门板上往下走时，他竟然鬼使神差地转过身，把刚才的想法忘了个一干二净。

意外就在这个时候生了。王荣刚转身准备爬上屋后的挡土石，却听到身后传来母亲的尖叫声。前后不到一秒钟，母亲竟然从墙头上摔了下来。现在母亲就躺在排水沟里，那块门板已经滑翻，倒在了她的身上。

那一刻王荣彻底懵圈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事生。自己的一个疏忽大意，瞬间就酿成了悲剧，他忙着跳下排水沟，把压在母亲身上的门板抬开，想试着把母亲扶起来。

母亲嘴里呻吟着，听那声音，显然痛的够呛。王荣忙着问母亲伤到了哪里？有没有伤到头？痛不痛？

很显然，母亲还没有缓过来。等王荣把她慢慢扶起来以后，她用手抚着肋部，说那里很疼。

王荣搀扶着母亲，让她慢慢坐在排水沟的挡土石上。他知道母亲需要缓一缓。这件事生得有点突然，不仅他自己，连母亲也是懵的，他要等母亲缓过来，才能知道她伤到了哪里。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母亲终于缓过来了。她告诉王荣，她现在就是觉得右边肋部疼得厉害，喘气有点困难，其它地方倒是没什么感觉。

“妈，我送你去医院。”王荣试着和母亲说话。

“我不去。”

“去医院检查一下，万一伤到了骨头。”

“我不去。”

“你确定只有这里疼吗？”王荣用手抚摸着母亲的肋部。“头疼不疼？”……

“你确定只有这里疼吗？”王荣用手抚摸着母亲的肋部。“头疼不疼？”

“就是这里疼。”母亲拉着王荣的手，放在肋感到疼痛的地方。“头不疼。”

现在王荣稍微有点放心了。排水沟很狭窄，是用石头砌成的，凹凸不平，一不小心就会碰到凸起的石头上。母亲刚才从墙头上跌下来，头部没有撞上石头，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母亲休息了一会儿，感觉似乎好了一些。看样子，刚才她的肋部撞到了门板上，所以伤得有点重。另外左边膝盖也有一处轻微的擦伤，其他就没有什么地方受伤了。他本想强制性地带母亲去医院检查，但按照母亲的个性，她打死也不会去医院。再说了，如果他们走了，躺在床上的父亲由谁来照顾也是个问题。他有点后悔，刚才就不应该贪图方便走近道，看来无论做任何事，坚持原则是必须的，否则总有让人后悔的事生。

王荣搀扶着母亲回到屋里后，给母亲用了云南白药气雾剂。家里本来有跌打损伤膏药，但母亲皮肤容易过敏，用不了。他又让母亲吃了点止痛药，便让母亲躺着休息。

接下来的几天就有点够呛，以前母亲身体好的时候，两个人一起照顾父亲倒是也没什么，但现在母亲自己都成了病号，王荣的负担一下子就重了。母亲看着他一个人忙里忙外，也很后悔，自己受罪不说，还给儿子添麻烦。这件事唯一的好处就是帮他们都长了个记性，以后做事不会净想着图方便。

母亲的伤前后拖了差不多三个月才最终好妥。有句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古人所言不虚啊！其实她的伤在七八天时已经恢复了很多，但是她闲不住，每次看到王荣忙不过来的时候，就想着去帮忙，结果就是越帮越忙，刚恢复得差不多时又旧伤复，自己反复不停地遭罪。这个事到最后王荣都火了，坚决不让母亲再做任何事，母亲的伤总算是养好了。

说起母亲，王荣就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母亲这一生，算起来也很坎坷。人生的不幸，她差不多都尝了个遍。

在母亲她们那个时代，母亲相当于是晚婚了。她和父亲结婚时，已经25岁。

母亲是家里的老大，她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当年外公走的时候，她还不到1o岁，而弟弟和妹妹分别是4岁和1岁。早些年，阿婆一个人含辛茹苦带大了她们姐弟三人，可能是同甘共苦的原因吧！她和家人的感情很深。

母亲曾是他们这一带十乡八里的一枝花，虽然早早就有媒人踏破了家里的门槛，但母亲一直没有出嫁。直到后来，王荣的舅舅都已经准备结婚生子了，她才与父亲一见钟情，不到半年便定下了终身大事。

婚后，母亲仍然留在了家里，本来她可以和父亲单过，那样的话，生活负担会小得多。但是她并没有那样做，因为她舍不得阿婆她们。对此，父亲倒是没什么怨言。阿婆待他像亲生儿子一样，他也愿意奉养阿婆。后来，舅舅和小姨都各自成了家，阿婆就和父母亲一起过。

母亲生下王荣时，已经37岁，而哥哥王耀比他大了整整12岁。事实上，王荣曾有个比他大1o岁的哥哥，名叫王辉。但是他哥王辉8岁那年游泳时意外溺水身亡了，父母亲犹豫再三，决定再要一个孩子，于是才有了他。

早些年，家里的重体力活几乎都是母亲在做。他父亲是知识分子，拿写字还行，可是提到干体力活就很吃力。不过父亲对母亲非常体贴，又很顾家，所以母亲并不觉得辛苦。等到他们逐渐长大，生活负担也在慢慢减轻，母亲的幸福生活似乎就要来临了。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七年前父亲一病不起，虽然没有要了老命，但行动极为不便，吃喝拉撒都要母亲寸步不离地照顾。四年前，他哥王耀也因突性心肌梗塞离开了人世。人生三大不幸母亲占了两个半，说起来都让人唏嘘不已。到如今，只剩下他和父母相依为命，日子虽然清苦，但也还能过得下去。……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七年前父亲一病不起，虽然没有要了老命，但行动极为不便，吃喝拉撒都要母亲寸步不离地照顾。四年前，他哥王耀也因突性心肌梗塞离开了人世。人生三大不幸母亲占了两个半，说起来都让人唏嘘不已。到如今，只剩下他和父母相依为命，日子虽然清苦，但也还能过得下去。

这些年来，最让母亲操心的就是他的婚事。在母亲眼里，他也就是痴一点儿、傻一点儿，其它好像也没有什么大毛病，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娶不上媳妇。为此，母亲想了很多办法，也曾好说歹说，试图让他找一个，否则等他以后老了，要当五保户。

母亲的心思，王荣当然知道。他也明白，母亲这是为他好，担心他以后老了没个着落。可是母亲不知道，无论什么世道，痴傻的人活下去都很困难，惶论结婚生子。像阿甘那样的人，要想在现实生活中好好活着，其实非常不容易。而且婚姻这种事，也不是说成就成的。他可不想随随便便找个人凑和着过日子，那样的话他还不如做个永远的单身狗。有句老话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虽然单身狗也有诸多无奈，但至少能落个清静自在。

其实前几年，王荣还是有过结婚打算的。但是每次都是他看上的，人家看不上他；人家看上了他的，他又看不上人家。这种事反复折腾了几次以后，他也不想再费劲。

还有一个问题是他以前喜欢年龄比他大的，即使是已婚妈妈也无所谓。但是这种事，喜欢归喜欢，他总不能去做第三者。等到后来他开始喜欢小姑娘，却现按年龄他都快成大叔了，论经济却没有大叔的实力。既然要结婚，经济显然是第一位的，这种情况下，要想找到合适的，更是难上加难。

至于喜欢小麻袋的事，完全就是自嗨。他当然有自知之明，知道这就是在做白日梦。但他喜欢小麻袋也就是单纯的喜欢，从来没有过多余的想法，而且人活着多少也要有点追求和喜好，否则生活就太乏味了。

当然了，母亲总是要哄的。每当母亲为他的婚姻大事着急、愁，他就告诉母亲，他在网络上有女朋友，只不过一方面他没有钱，另外他也走不开，所以没办法生活在一起。等他挣到了钱，父亲也不再需要他和母亲一起照顾，他和女朋友就会考虑结婚。听他这么一说，母亲好像也放心了一些。

至于他父亲这边，好像从来没有为他个人的事操过心。其实王荣知道，父亲只是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很牵挂的。一直以来，父亲虽然卧病在床，但头脑却很清醒。以前父亲偶尔会问问他工作上的事，有时候，他也会主动和父亲说说。

父亲是他所知道的最最认真的会计师。以前还用手工记帐时，他亲眼看到过父亲的帐本都是先用铅写一遍，确认无误后用钢写上，然后再用橡皮擦把铅写的底稿一点点擦掉。看父亲的帐本是一种享受，一一画都非常认真细致，感觉父亲完全不是在做帐，而是在做一件艺术品。以前他还没有意识到，后来他才明白了，父亲就是那种具有工匠精神的人。可惜他并没有遗传到父亲的这种工匠精神，虽然做事也算认真，但比起父亲来就差得太远了。

他个人的事，父亲从来没有问起过。有句话说，知子莫如父，虽然他不大了解父亲，但是父亲应该是了解他的。也因为如此，无论母亲多么着急，父亲总是一幅气定神闲的样子。有时候，他还会开导母亲几句，让她放宽心，儿子已经长大了，他自己的事就让他自己拿主意，别一天到晚瞎操心。

父亲这样的态度，王荣自然是喜欢得不得了。他知道父亲和母亲都很关心他，只不过由于性别、阅历、工作和生活环境等原因，造成了他们对婚姻的不同认识。他们的表现和态度，恰恰说明了这些因素对他们造成的影响。不过总的来说，他还是为母亲感到有点难过，很多事情，母亲永远也没有办法理解，所以受到的伤害也更多。请记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