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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语来了劲儿,说:“行啊,那今天我来对了。我带你去放松一晚上吧。”
“去哪?”
“蹦迪啊。”
程晴连忙拒绝,挥挥手:“我是个病人,你让我蹦迪,是在开玩笑吗?”
章之语也被逗笑,说:“那你就适合在医院吃我炖的汤了。”
章之语带了枸杞鸡汤,她不会炖汤,说是让姑妈炖的,直接带了过来。说着说着,她就开始喂程晴喝汤,程晴没什么胃口,但不好驳了章之语的好意,吃了一半后,程晴说:“之语,我想出院了。”
“出院?”
“我今天不想待在医院,也不想回家,”程晴盯着章之语说,“今晚去你家住一晚,如何?”
“好啊。”章之语求之不得。
程晴把病号服换了,又换了便服,偷偷地和章之语一起出了医院,上了章之语的车后,程晴笑了:“我好像有了翘课的感觉。”
程晴和章之语是高中同学,刚入学的时候章之语的成绩不错,但后来她的生母去世,父亲很快就娶了一个年轻的女人进了门。她跟父亲的关系闹僵,为了反抗父亲,她翘课,打架和外校的坏孩子玩在一起,她一直就是班级的吊车尾。后来,高二那年,她参加了一次校外斗殴的事件,把妈妈的项链弄掉了。后来程晴在体育场捡到了它,还给了她。章之语很感谢程晴,也很惊讶程晴怎么知道那条项链是她的。
当时的程晴是班级成绩的佼佼者,和她一个天一个地。但程晴告诉她,她的项链很好看,她看到章之语戴的第一天就很喜欢,还问她哪里买的。章之语闻言莫名有点感伤,只是淡淡地说是我妈送的,可惜她是死人了。程晴感到意外又点头说,阿姨一定对你抱有很多期待吧。
很多期待?她不知道程晴哪里得出的结论。
程晴只好说出这款项链的品牌和寓意,仿佛在那一刻,章之语的内心才被程晴所融化,她想她不能成为一个坏女孩,她的妈妈对她的期待一定不是这样。
后来,章之语觉得自己没有遇到救赎自己的男人,但确实遇上了救赎自己的女人。如果她没有遇到程晴,一定会误入歧途。
章之语点头说:“想起唯一一次我拉着你翘课的场景,是你说你没去过kTV,我说带你去唱歌,下午场比较便宜。然后第二天被班主任知道了,你没被骂,我倒是被骂的狗血淋头,说章之语你成为渣滓没关系,不能拉程晴下水,她有很好的未来。”
程晴看着外头林立的楼宇,感慨一句:“结果你没有成为渣滓。我也没有很好的未来。班主任要是知道我后面去做了全职主妇,不知道什么心情。”
“别想了,你现在不是步入正轨了吗?”章之语说。
程晴叹了口气,总是觉得很多事堵在心里,难以疏解。她不再说话,章之语振振有词:“你啊,今晚别想了,今晚你只属于我。”
过了半个小时,章之语驾着车终于到达家门口,她住的小区是市中心,她泊好车后,带着程晴一起上了电梯。二人上了电梯后,章之语说:“你是不是很久没来我家了?”
程晴仔细想想,确实很久没有去章之语的家里,应该说两个朋友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上次见面还是在祥村。章之语打开家门,又打开了玄关的灯,整个家是简约的白色调,很整齐也显得有点空空的。程晴再一看,整个家除了一整面墙的鞋柜显得满满当当,其他都显得很空落。
程晴忍不住打趣道:“你家还是这么空啊,除了鞋柜。”
章之语笑着换了拖鞋,准备去厨房烧水。她边忙活边道:“你说,我一个人住这么一套三居室,早出晚归,还时时刻刻去出差。家能不空吗?”
顿了一下,她环着双臂说:“鞋柜是因为我每天要围着医生走很多路,必须买很多很多鞋子。”
程晴噗嗤笑了一声,章之语又道:“我想起来了。你上次来我家是什么时候了。”
“什么时候。”程晴接过章之语递过的水杯。
章之语淡淡回道:“我刚离婚那时候,那个男人把这套房子留给了我。”
程晴记了起来,她敏感地看了看章之语,只看眼前的女人已经可以风平浪静地提起那段往事:“那时候,我才现那个男人不止有小三,还有小四。他居然把那个女人带到了家里。”
话说了一半,章之语没忍住烟瘾,抽出了一只电子烟,说:“想彻底戒烟恐怕做不到。电子烟算是最大让步了。”
程晴讪讪笑笑,章之语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刚刚讲到哪了,对,讲到那个渣男把那个小四带到了家里。”
“我真是一辈子都没遇到如此抓马的场面,小四跪地求饶,叫着姐姐我错了,别打我。我说,让她赶紧滚。我不打她,我只打渣男。”
想到当年那个场景,章之语仿佛有千头万绪笼着心头,从小失去妈妈,没有体会到家庭幸福的她,多么希望拥有一个家。当她爱上那个男人的时候是真的爱,当她恨那个男人的时候仿佛所有的情绪也在加倍。
她打了他,渣男报案说她家暴。她对警察笑着承认,自己确实打了他。男人的眼角受伤,缝了好几针,本是受害者的章之语倒变成了加害者。最后是程晴介绍了个律师,为她打离婚官司,帮她争取到了这套房子。
程晴笑了笑说:“当时你让我来到这个家,让我帮你整理卫生,把家里的所有家具都换了一遍,可你还是说这个家有渣男的味道。”
“是吗?我这么说的?”章之语没了印象。
程晴点头说:“嗯,你又请了几次阿姨打扫,但还是说有他的味道。”
“我后来想,你不经常回家的原因是不是因为你还没法忘了那个渣男。”
章之语闻言翻了个大白眼:“怎么可能啦,我不经常回家,是因为我实在太忙了。天南地北的跑。”
缓了缓,程晴又问:“那还有他的味道吗?”
“早就没有了,有的只是孤独的味道。”章之语感慨了一句,“我一个人坐在这个家,总是感到很孤独。”
章之语邀请程晴到沙坐下,她翻箱倒柜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遥控器,打开电视的时候,才现她也不知道要看什么电视。她办的视频会员是包年的,可是追剧看综艺都没时间,真正打开视频app也没几次,但每次续费她都续了,仿佛买的是一种参与感。
“要不看个电影吧?”章之语问。
程晴同意说:“行啊,你挑个电影吧。”
文艺片太闷,爱情片太假,悬疑片又太烧脑了。挑来挑去,章之语选了个哆啦a梦的大电影:“就看这个吧。我小时候喜欢哆啦a梦的。”
两个35岁的女人靠在沙上,忽然安静了下来,看着电影。程晴忽然哭了,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而哭,只觉得35岁的自己实在太矫情。最后是章之语递过了纸巾给她。她接过纸巾,侧头看了看章之语,只见氤氲的地灯里,她的眼里似乎有着盈盈水光,但眼泪怎么都没有落下来。
章之语问:“你怎么哭了?”
程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小时候也很喜欢哆啦a梦,每次都在想为什么那只蓝色的大猫总是能变出奇怪的东西,好像什么都可以实现,什么都可能生。
而人生哪可能出现神奇的魔法。
程晴说:“之语,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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