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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翁扯了扯,对中年男子道:“我瞧那花花绿绿的挺好看,年轻人,就该穿的俏皮些。”中年男子拍一下额头:“爹,煜儿不喜欢。”老翁的脸又沉下去:“胡说,我说好看他就会喜欢。”
两人争执几句,还是中年男子败下阵来,挑了几种衣料,又问了问价钱,中年男子就起身道:“那就这几种料子,各要五匹。”生意谈成,伙计顿时大喜,急忙去搬那些衣料,不一会儿桌上堆了不少衣料,中年男子示意仆从进来拿,又道:“还请贵店去个伙计,去把银子拿回来。”
这是常事,但张谆觉得有些不对劲,笑着道:“这还有个把月就过年了,这条街上现在换了规矩,银子只能送到店里来。”那中年男子的眉头就皱起:“我们又不是没名声的人家,怎么就跟防贼一样?”
伙计已经开口帮腔:“要是这店里的老主顾,自然可以把料子送到府上,银子一月一结也没问题,可是尊府这头一回到,又是这么大的一批货,别说小店,就算是旁边那些店,也不敢不见银子就把料子送去的。”
那男子的眉皱的越紧,袖子一甩就要走,偏生那老翁叫起来:“我就喜欢这几匹料子。”男子没法,又回身和他商量,可老翁只许要这几匹料子,男子想了想就道:“既如此,我就把父亲放在店里等候,让你们伙计跟我去家里取银子。”
这也是个法子,但张谆还是觉得不对,依这男子对这老翁的体贴,怎么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想了想张谆还是点头,中年男子的唇角不由微微一翘,这一动作并没被张谆放过,往老翁面上一瞧,就对中年男子道:“想来您像令堂,和令尊不大像呢。”中年男子没想到张谆会突然飞来这么一句,啊了一声才道:“掌柜的眼力好,我的确更像已逝的家母。”
说着中年男子对外面等着的仆从使了个眼色,让仆从们进来搬衣料。见仆从们把衣料都搬在手上,那中年男子又对老翁说几句耐心等候的话,这才要和仆从一起离开。
张谆已经拦住他:“令尊年纪大了,放他一个人在我们店里,想来您也不会放心,何不让尊介留下,照顾令尊?”按说这话不该张谆开口,中年男子就该想到,但他听了张谆这话,眉头却皱的更紧:“这些料子,这么多人抬才足够,若不然,就……”
“原来足下只关心料子不关心令尊,这倒奇怪了!”听了张谆这话,中年男子的脸色突变,骂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你的意思是,我是骗子?”口里虽嚷着,中年男子身子却往外面退去,时刻想跑的样子。
张谆既起了疑心,当然不会让他跑出去,身子已经挡住了他的去路:“那你说呢?你怎么不把仆人留下两个照顾令尊?”中年男子见自己跑不出去,总不会阴沟里翻船,心里大急,那几个仆从本是他的同伙,见他将要被识破,索性抱了衣料就要往外冲。这下简直是不打自招,伙计们见那些仆从要往外冲,急忙喊道:“抓贼。”
这条街十分繁华,又见伙计追着那几个人出来,周围铺子的人也忙出来帮忙,那几个仆从只有一个见势不好,把手上衣料扔掉,直接钻进小巷子的没被抓到,剩下的舍不得手里的衣料,尚未跑到街口就被抓住。
那中年男子也想跑,但手已经被张谆牢牢握住,等见到同伙们都被抓回来时,心里骂了几百句的不机灵,那老翁还不晓得生了什么事,在那呆呆瞧着,冷不防一个伙计已经一巴掌打上去:“这么大年纪了,做点什么不好,偏偏要做这种事,打不死你。”
老翁被打了一巴掌,下意识地护住头,叫中年男子道:“儿,你怎么不过来帮我?”那中年男子被抓住,垂头丧气地,也不去理那老翁,张谆觉得不对,问了一句:“你是怎么和你儿子见到的?”
那老翁虽年纪老,并不是十分糊涂,啊了一声才道:“我本在通州城门处要饭,半年前我儿子寻来,说寻了我二十多年,没想到我在这要饭,又说现在他了财,要接我回去奉养。我从没成过家,哪里有儿子呢,情知他认错了人,索性就错,也不去改,就跟了他回家,还见了儿媳妇和孙子,住了半年,他说孙子要成亲,让我来京城替他采买东西呢。”
原来也是被骗的,张谆心思缜密,想到那家里还有儿媳妇和孙子,就对老翁道:“那你只要带人去把你儿媳妇和孙子都找来,我就让你不用坐牢,可好?”
那老翁连连点头,那中年男子听到张谆这话,怒道:“毛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难道不晓得得罪了我,你这辈子不得安宁吗?”张谆只是瞧着他,淡淡地道:“既然你都不怕得罪我,那我又怕什么你得罪我?”
说话时候衙门里的人已经到了,张谆让伙计关了店面,一边遣人去给廖老爷报信,一边上衙门里说清整件事情。
“没想到这小张哥,运气这么好,这次的人,可比不得上次,不说小张哥,就说小的,只怕也难识破。”王大叔听了伙计报的信,对廖老爷赞道。
“一回还能说是运气,第二回的话,只能说他心思缜密,不管怎么说,这回明显是小张机灵,这到了年下,骗子也要过年,你去和各掌柜说一声,都警醒些,别一听到大生意就昏了头。”王大叔应了,廖老爷又叫来赵管家,让他去衙门里处理这件事,最后又道:“这群骗子,难免被端了老窝,迁怒于小张,往衙门里多送点钱,让他们不时去我们铺子那里转转。实在不行的话,就往小张家安一个体力好些的婆子。”
赵管家应了,自去衙门里处理,廖老爷这才对来报信的伙计道:“这一趟,辛苦你了,去账房支十两银子,说是我赏你的,再另外让账房支三十两,散给伙计们。”伙计没料到来报个信,就能得到这样厚赏,忙跪地磕头谢赏,喜喜欢欢走了。
廖老爷又让人写了谢帖,去给那些铺子后面的东家们道谢,又从酒楼里定了几桌酒席,挨个往那些铺子里面送,谢他们出来替自己抓人。忙碌完了,天都已经黑了,赵管家也从衙门里回来,说衙门里一用刑,那些人就招了,抓了这么个团伙,衙门里也很高兴,已经连夜带着那个老翁前往通州去抓剩下那几个人了。
廖老爷听完点头,赵管家又道:“老爷您的眼力一向不错,小张哥,的确是个好苗子。”廖老爷淡淡一笑,让赵管家回去,又到年下了,这时光过的,未免有些太快了,只是敏儿的婚事,还不晓得怎样呢。
前面乱成这样,绿丫现在是住在铺子后面的,立即就晓得了这件事,魏娘子坐不住,跑过来找绿丫,和绿丫说也不晓得有没有人被伤了,还有这些骗子,既然这样大胆到京城来行骗,定然是亡命之徒,万一有漏网的,不晓得会不会报复?
绿丫也是提心吊胆,勉强安慰魏娘子,小柳条也不敢像平日样说话,只和魏家的丫鬟站在那里,等后面的消息。听说骗子都抓住了,送到衙门去了,魏娘子口有念几声阿弥陀佛,对绿丫道:“小张嫂子,你也别笑话我,这做生意虽说赚的银子不少,可风险也大,哪有在乡下置几亩田地,每年只等着收租子来的轻巧。”
“乡下收租子,万一遇到年成不好,那也不好。”绿丫在乡下长到十岁,这些事还是晓得的。
魏娘子手一拍:“说的是,你魏哥就是这么说,还吓唬我,说遇到年成不好,那卖儿卖女的多了去了,再说现在的积蓄,也就够买二十来亩地,是够吃的还是够穿的?还说我这些年都没下过厨房了,大姑娘更是娇,连衣衫都没洗过,回一趟乡下老家还嫌炕烧的不够热,怎么去乡下过日子?”
卖儿卖女,这四个字又触动了绿丫的心肠,绿丫觉得眼角又有点泪,魏娘子和绿丫识得这么些日子,况且廖家的下人们也不是个个嘴紧,绿丫的事也晓得七八分,见绿丫这样,就握了她的手道:“不过是我嘴快,说出来了,小张嫂子你别放在心上。只是有句话,我一直不敢问你,难道你和你娘家人,就一辈子不来往了?”
这话登时就让绿丫眼里的泪出来,娘家人?魏娘子说起来理直气壮,因为她有娘家人可以来往,但自己,绿丫摇头:“若是他们有心,稍微一好转,就会来寻我的,若是没心,那寻到了,不过陡添烦恼。”
魏娘子点头:“说的也是,有些不好的娘家人,还真不如没有,虽说女儿出嫁了就是泼出去的水,可做到的又有几个?”
这话说的是,绿丫把眼角的泪擦掉:“我只能做到不怨他们了。”如果有一日,能和自己爹妈见面,不过就是平常相待。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人说喜欢看这种骗局,于是忍不住又写了个,我能和你们说,我从小就喜欢看这种江湖上的故事?于是我一直奇怪为毛没遇到过骗子,后来有一天突然醒悟,艾玛不到十岁就看这种骗局的人,怎么会被骗到。
这个也是很经典的骗局了,现代都有人用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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