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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邝萌接了个电话，知道自己晚上扫的货已经安全抵家，母亲说：&1dquo;这倒好，人还没回，衣服和鞋子先回来了。听店员说，有些你都没试过？算了，什么时候回来？”

  &1dquo;不一定，别等我。”她挂了电话，快走几步追上前面的钟有初，&1dquo;你真的不坐我的车吗？赶不上火车，我也可以送你回云泽。”

  &1dquo;不用了，谢谢！”

  &1dquo;这是你自己说的。”邝萌冷冷道，&1dquo;其实你不必拒人于千里之外&he11ip;&he11ip;那么，再见吧。”

  她去停车场拿车，车库里没有人，保安也不见一个，苍白的氦气灯高高地挂在管道之间，高跟鞋笃笃地敲打着地面。她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最后小跑起来，一直上了车还觉得不安全，直到冲出车库大门，到了路上，才稍微心安一些。

  她以为钟有初不会出现的。二次元的存在，怎么可能谈三次元的恋爱？跑车经过鼎力大厦的正面，她不经意地往阶梯上扫了一眼——那里坐着一个小小的人影，身边竖着个行李箱。你就等吧，等得到我跟你姓！她心里也了狠，一踩油门，直接飙到两百，然后拨通了雷再晖的电话。

  每次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她的心情都是甜蜜的，也是复杂的。他说的每句话，哪怕是简简单单的一个&1dquo;喂”，她都会回味很久，包括半年前炒她的时候说过的话，她都能清清楚楚地想起，当时的场景，他的动作——他简直已经长在了她的心里。

  &1dquo;喂？”

  放慢了车，邝萌轻言细语地问：&1dquo;雷先生，我是邝萌，您的父亲好些了吗？”

  她听见背景很安静，只有规律的滴答声和咕噜咕噜的水汽声，便知道他还在Icu（重症监护病房）里。

  他的声音有些疲惫：&1dquo;还是不太好。”

  她能自动为他的声音配上背景，配上动作：他坐在父亲雷志恒的床边，穿着那件手工西装，打着同色领带，他左手拿着电话——半年前她没有看见过他的手机，现在他的电话是三星最款的智能机，多有品位！他的眉头一定皱着——半年前他看她的简历时，他也是皱着眉头的，很迷人。他的右手呢？一定会捏捏鼻梁，因为他最近真的太累了。

  半年前他说的唯一一句话是&1dquo;邝小姐，你被解雇了”，但她做梦的时候，总觉得他说的明明是&1dquo;邝小姐，我们会有结果的”。他是接了自己父亲公司的案子，她却觉得他明明是为她而来的，直到他打电话来请她帮忙——不，那也一定不是真的。她等了半年，不可能是这个结果。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了，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沉默了乎寻常的时间。电话那头儿的人已经三天三夜没闭眼，于是错误理解了她的沉默：&1dquo;我知道了，她没有去。”

  邝萌打了个激灵，良久才开口道：&1dquo;接到你的电话，我真是以最快的度就赶过去的。像你说的那样交给服务生去办，我不放心。”

  她常听母亲这样和朋友巧妙交谈。他会笑吗？听到她这样得体而亲热的解释，他会扬起嘴角吗？可惜隔着电话她看不见他的笑容——她虽然没有见过他笑，但直觉他笑起来一定很迷人。

  &1dquo;有劳。”

  这两个字，再配上邝萌头脑中幻想出来的画面，真是温暖无比：&1dquo;我真的希望能亲自把她带到医院来。”

  &1dquo;谢谢！”

  他说&1dquo;谢谢”的口吻勉强中带着低沉，连邝萌都难过起来，难过之余又惆怅无限：&1dquo;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1dquo;不需要了。”

  邝萌松了一口气：&1dquo;我过来看看令尊好吗？”

  &1dquo;已经很晚了，有心。”

  刚刚买了鲜肉小馄饨上楼来的利永贞接到钟有初的电话：&1dquo;有初，你怎么会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

  &1dquo;永贞啊，他没有来。”钟有初的声音充满倦感，&1dquo;你从医院回家了吗？”

  &1dquo;还没，我师父没走，我也走不了。雷再晖那个王八蛋竟然不来！我们封杀他！你现在在哪里？回不了云泽了吧？我给我爸打电话，叫他去接你！”

  &1dquo;不用了，我住宾馆，明天早上回去。”

  &1dquo;或者，或者你来医院找我！这里附近好多宾馆的！”

  &1dquo;不用了，你自己多保重。”钟有初挂了电话，抬头望了望利永贞家的窗口，那里漆黑一片。她拖着行李离开了，轱辘碾在鹅卵石上的声音，在深夜里听起来特别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