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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第二日晨起,承钰睁眼,看到花梨木恰花月洞架子榻上垂挂的茶色湘绣绣帘时,才想起自己已经来到金陵国公府了。
平彤早起了,听到帐子里悉悉索索的翻转声,走来揭开帘子,轻声问道:&1dquo;姑娘,你醒啦。”
承钰&1dquo;嗯”了一声,还有些睡眼惺忪,揉着眼问:&1dquo;什么时辰了?”
&1dquo;快巳时了,姑娘。”
&1dquo;巳时了!”承钰一惊,忙自己掀了被子下床,&1dquo;你怎么不叫我呀。”她记得前世在国公府,辰时几个舅舅舅母就会来给外祖母请安,外祖母再用早饭。今天是她到这里的第一个早晨,她就贪睡起迟,回头还不知道会被底下人怎么编派呢!
&1dquo;姑娘不用急,老太太说了,姑娘年幼,贪睡些也无妨,何况昨日才刚到,小半月的舟旅劳顿,让姑娘多多的休息呢。”
平彤拉过承钰,按她到圆凳上坐下,说道:&1dquo;莫急,我的姑娘。今日咱们可得好好倒饬倒饬。”
承钰面色疑惑,平彤看自家主子皱起的小眉毛,嘻嘻一笑,道:&1dquo;早起老太太来瞧过一次姑娘,说大清早世安王府那边就送了请帖来,世子夫人请看戏。”
&1dquo;这么快。”承钰说不清惊还是喜,她知道总会去王府的,不过没想到姨母这么着急&he11ip;&he11ip;或者是玉武哥哥着急?
&1dquo;老太太答应了?”承钰问道。
&1dquo;当然。听说世子夫人还请了其他贵族家的夫人小姐,要让姑娘去认识认识呢。”平彤勤快利落地给承钰洗漱完,拿起梳子准备给她打扮打扮。
从知道要去王府开始,她就在琢磨,最后决定给承钰梳个垂挂髻。
两边髻上各簪了鎏银南珠簪花,再插上支蝶花吊穗银簪,平彤还想簪些什么,承钰却捂着脑袋说道:&1dquo;行了行了,就这样吧,别找了。”
&1dquo;为什么?姑娘,老太太一早就送了好些饰来呢,为什么不多戴些呢?”平彤不解。
当然不能多戴,她只想低调简单地陪陪外祖母,若是成日花枝招展,把名贵饰挂在身上,不招孙步玥妒忌才怪。凄凄惨惨的前世教给她不能招惹三样东西,一是别人的嫉妒,二是嫉妒心极重的人,三是嫉妒心极重的女人。
&1dquo;不想戴这么多,沉。”承钰一笑,平彤就作罢了,转身到朱漆雕填描金花卉纹立柜,给承钰挑了身淡色的薄衫。
先去给外祖母请安,再用早饭。老太太见外孙女醒了,装点得清雅秀气,乖乖巧巧地来给自己请安,心里说不出的欢喜。看着外孙女那双水灵灵的桃花眼,女儿&1dquo;眉眉”的小名差点脱口而出。
幸而头脑尚且清醒,老太太把外孙女抱到身边坐下,问道:&1dquo;钰儿,用过早饭了吗?”
&1dquo;还没呢,外祖母。”
&1dquo;绣芙,去厨房让人给钰儿做些吃的来。”老太太立马吩咐道。
绣芙答应着去了,老太太又问:&1dquo;外祖母给你的那个丫鬟,你用着可好?昨晚在东厢房那边,睡得可好?可有小丫头子不听你使唤的,尽和外祖母说了,外祖母替你做主!”
问题一叠声地来,承钰一个一个慢慢回答。&1dquo;绣桃姐姐人很好。东厢房布置得很好,承钰睡得也很好,没人不敢不听承钰的。”绣桃和绣芙是老太太身边的两个贴身丫鬟,昨日承钰一来,老太太实在放心不下,便拨了一个给承钰用着。
而其实那位绣桃姐姐,一直在边上默不作声地伺候,梳头洗脸的事仍是让平彤做,或许也是怕承钰换了人伺候,一下子不习惯。
她记得这个绣桃姐姐,前世似乎给外祖母吹过一些耳边风,说她喜欢大表哥孙怀缜,让外祖母做主成全这桩姻缘。
承钰严词拒绝后,心里着实纳闷,自己什么时候表明过喜欢孙怀缜的?
一会儿绣芙回来了,身后跟着一连串丫鬟,每个丫鬟手里都捧着一个食盒,66续续端上桌打开,都是些精致的小点心,还有一碗稀珍黑米粥,正冒着乳白的热气。
承钰吃得香甜,老太太在旁一个劲儿地叫她多吃,本来吃完三块玫瑰莲蓉香糕后,她就觉得胃里饱饱了,但老太太非说她没尝过摆在边上的翠玉豆糕,硬让她张口,丢了两块糕进嘴里,目光严肃,示意她非吃不可。
她只能苦笑。前世外祖母也是这么填鸭式地喂她吃东西,一度身材差点赶孙步瑶,后来因为喜欢孙涵,才硬生生拒绝外祖母夹到碗里的菜,把身材瘦了回来。
胃里塞得鼓鼓囊囊时,高氏郭氏6续带着几个女儿来老太太屋里。
&1dquo;母亲,车子都已备好,就等您说什么时候走了?”高氏来请示。
&1dquo;承钰这才吃了东西,再等一刻钟吧,别刚吃过东西坐车,给颠着了。”老太太说道。
几个人只好先在老太太屋中等着,承钰颇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端着杯茶慢慢喝,但实在喝不下了,讪讪地把杯子放回茶盅,她抬头看到孙步玥一身盛装,惊艳明媚,像极了开在四月里的红牡丹,华贵明丽,不可逼视。
而她身旁的高氏,因为成熟持重,把那股天生的丽质隐了隐,恰如其分地流露出来,婉若游龙,翩若惊鸿。无怪京城中人都把卫国公夫人比作洛神,而孙步玥则是小洛神。
总爱和孙步玥同出同入的孙步瑶就显得逊了许多,只有孙步琴,因为圆脸圆眼的,更讨人喜爱。
&1dquo;老三媳妇呢?”老太太忽然问道。
承钰环顾四周,确实没看到三舅母。正要打人去请,外边却传来卢氏摔倒的&1dquo;哎哟”声。
隔着门帘能听见丫鬟赶着去扶起了她,一会儿卢氏便被她的贴身丫鬟桂圆扶着走进来。
&1dquo;老三媳妇,你这是怎么了?”老太太问道。
卢氏讪讪地笑了笑,&1dquo;没什么事,儿媳走得急,不留神跌了一跤。”
&1dquo;老三媳妇也是,这么大个人了,还跟个猴儿似的。”郭氏掩嘴笑道,又问,&1dquo;有什么大碍吗?哪儿伤着没?”
&1dquo;没有,就是磕碰了一下。”卢氏对郭氏笑说。她知道这位二嫂嫂心底善良,那句玩笑话没有其他意思,因此也当句笑话来听,但如果让大嫂嫂说出来,意思恐怕就不一样了。
果然高氏开口道:&1dquo;我说弟妹也是二十好几的人,合该收敛些了,若是有了身子,可经不得这么摔摔打打的。”
卢氏淡淡笑了下,若说这府上最看不上的,第一便得数高氏了,只是高氏是宗妇,是主母,卢氏不好和她硬碰硬,因此几年前便学会了把高氏的风凉话当耳旁风,左耳进了,右耳随即便出。
老太太听着几个儿媳的话各有意思,神色平静地呷了口茶,并不开口。
她一直认为闲定安逸的晚年并不是儿孙时时刻刻和睦,偶尔有这么些小心思,小算计,才是正常,才是真实。只要她把这些无害的心眼瞧在眼里,算准她们闹不出什么大乱子,她便只管安安心心做自己的老夫人,安享天伦之乐。所以每有这种暗地较劲儿的时候,她只笑眯眯地端着茶,做看戏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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