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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去村里的老木匠家买了三张长桌六张板凳回来,开门窗通风,只等学生进门了。
杭渠姐妹俩不仅带了墨纸砚,还有一本千字文,这本书红果和平禾已经会读会写了,就没让两人过来跟着继续学,屠小葵也给搬进后院,由她爹她阿爷看着,两个小姑娘写字的时候她过去陪她玩一阵,她还挺适应,除了在后院瞎捣蛋也没闹着要娘。
杭家老爷子把两个孙女送进屠家,跟人打个招呼赶着牛车出去转悠,这个时候稻子半青半黄,走出村子鼻尖环绕的都是稻杆的青涩味儿,番薯藤正绿,挤挤攘攘地趴在地垄上,空中飞的鸟雀挥舞着翅膀四处打量人,俯冲进没人看守的稻田,站在稻穗上啄食还是米浆的稻粒,不远处的山坡下,牛和羊混养着,都拴着长绳低头吃草,还有三只狗下作的逮着不扎堆的山羊狂叫,直到把它逼回羊群。
杭老头见了也把自己的牛车给卸了,牵着牛选了个水草尚丰茂的地儿拴着,自己徒步走在田埂上,瞄着还有余水的稻田,赶走偷吃的鸟雀,骂道:“田里有虫你不吃,专来偷食未成熟的稻浆,一个个养的体圆毛亮,可恨的尖嘴雀。”
捡起土块儿砸进田里,惊起一群扑棱翅膀的麻雀,人种的稻子自己还没尝到米的滋味,倒是养肥了这群该死的麻雀。杭老头一路走一路扔土块儿,倒是给看守稻田的孩子帮了不小的忙,家里人安排孩子来守着稻子赶着鸟,但孩子一扎堆,能想起来赶鸟就不错了,至于时间,那就是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冲到田边嚷嚷几嗓子,惊起偷嘴的鸟雀。
张蔓带着她儿子下地割草的时候,就看到她瞅好的荒草地里停的有木板车,一头大黑牛还在低头吃草,草蒿上绑的红绳还在。
她这半年来,除了种从村长手里租的六亩田地,但凡屠家雇人做活,不论是家里还是地里,她都往上冲,割麦子、插番薯藤、拔草……她都干,短短一个夏天,她看着就老了不少,头绾成髻,整日用灰布把头给包裹起来,才回来时穿的裙子也换成了方便下地干活的裤子,脸跟手都换了个色,但因为是自己种田干活养活自己,不看兄嫂的脸色吃饭,腰背都挺直了。
她儿子孙鹤,可能是因为被家里的变故给吓着了,胆胆怯怯不敢看人,被孩子欺负了也不还嘴还手,只能哭,没办法,他娘只好走哪给他带到哪,下地干活就给他放在离她最近的树底下,由他自己玩,现在虽说还是跟小孩玩不到一起,但拉着他娘的手敢跟人说话了。
所以在今年夏天,白婶子下田插秧摔伤了手短时间不能再割草后,许妍做主把这割草的话安排给了张蔓,拒绝了由白家二媳妇代替割草的提议。
白婶子手好了之后也没辞掉张蔓,今年家里养的猪多了八头,牛生的牛犊也没卖,现在羊也揣崽了,两个人割草就是当天用不完,也能存下来晒干冬天作草料。
为了防止两人因为割草起冲突,张蔓跟白婶子私下商量,看好哪块草地了就用绳子做个记号,免得我割了你看好的,再因为荒草而吵架。
孙鹤继续坐在树底下逮虫玩,张蔓找了个离牛远的地方割草,竹筐满了之后,她挑起担子,说:“小鹤,你在这儿玩,娘送草回去,马上就来啊。”
“好。”
往日也是这样,送一担子草并不要多长时间,然而这次挑着空担子再回来,树底下就没儿子了,摔了担子高声喊儿子的名字,声音从草丛里停放的木板车底下传出来,“娘,我在这儿。”
“怎么钻车底下去了?娘没看见你吓的手都打哆嗦。”把孩子从车底下拽出来,拍拍身上沾的杂草叶子。
“有个疯婆子来了,披着头,看见我就喊孩子,我害怕就往这边跑,她也没往我这儿追,直接进村了。”孙鹤给他娘解释。
张蔓摸摸他的小脑袋,怔愣了一下,问:“是不是你阿奶?”
“不是,我认得我阿奶,我阿奶胖,她瘦,还凶。”
张蔓也没心思割草了,家里没出事的时候婆婆是长的胖,但这家破人亡,房子被扒,田地被卖了赔钱给了那家人,哪还能胖的起来?
拉起孩子就往村里走,还不忘挑起空担子,问:“给娘说,她是从哪进村的?”
看着小鹤指的方向,这也就是往爹娘家去的,但自己来的时候也没撞见人,难道婆婆真疯了?
拉着儿子在这条路上转了一圈,也没见人,只好回娘家敲开门,“大嫂,有没有个老婆子来敲门?”
“我们这穷人家,除了你就没人来敲门了。”女人满手的皂角水,开门后阴阳怪气道。
这次她没骂回去,而是拉着孩子转身走了,看到屠家门是开着的,她还想着是不是自己走的急忘关门了,又走上前去关上,关门前还在院子里扫了一眼,没人,只听得到卧房里许妍教书的声音。
挑着担子再返回草地割草,碰到屠家的三只肥狗,扑咬着往回跑,这是过了放羊的瘾要回去了。
一筐子草刚装满,村子里喧闹起来了,有人嘶声力竭地喊着“小葵”,这是出事了,筐子也顾不上了,拉着孙鹤往村里跑,就见屠大牛一家老少都出来了,嘴里喊着小葵,在柴火堆里、草窝里翻找孩子。
还有其他邻居也都跟着在找,屋里屋外都翻遍了,就是找不到孩子,许妍腿都软了,还梗着嗓子继续喊,屠大牛这时也没精力再安慰她,问周围的邻居:“上午有没有陌生人进村?我怀疑是有人进我家院子里把孩子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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