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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嬷嬷下葬前,红喜借着收拾邓嬷嬷遗物为由头进了一回齐国公府,彼时他满脸的颓丧与委顿,一进碧桐院便哀哀切切地对婉竹说“姨娘,是奴才对不住您。”
不必婉竹去细细地审问,他自个儿便先察觉到了家中的异样,莫名其妙被打的只剩半条命的爹爹,以及穿金戴银、明显落在富贵堆里的娘亲,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娘亲懦弱,爹爹只一味地嗜酒爱赌,这些年若不是姑母帮扶着他、并替他在齐国公府内寻了个好差事,他们一家人早已分崩离析,赌死的赌死,饿死的饿死了。
姑母这一世活的可怜,好不容易遇上婉姨娘能享些清福,偏偏他的爹娘又为了那些银子出卖了姑母。
如今姑母惨烈赴死,怎能不让他伤心
红喜泣不成声,跪在婉竹下时那脊骨弯如折了一半的残枝,颤颤巍巍的仿佛马上就要倾倒了一般。
婉竹却是目光清冷地凝望着他身后的漫无日色,直到金玉和容碧端了香坛进屋,并从黑布包着的包袱里拿出了两块牌匾,左边一块刻的是江南邹氏,右边一块则写着邓嬷嬷的生辰八字。
“邹氏是我娘亲。”婉竹的视线虽未往红喜身上探去,可却好似能察觉到红喜的疑惑一般,冷不丁地开口解释道。
她由容碧搀扶着走到了那香坛附近,恭恭敬敬地为邓嬷嬷点上了一炷香,姿态里有说不尽的虔诚与哀伤。
礼毕,婉竹方才望向了红喜,分明只是几日的功夫,她的眸色却由神采奕奕变为了此刻的黯淡无光。
她说红喜,我只能留下邓一平和关氏中的一条命,你做个抉择吧。
话音甫落,砸的红喜头晕脑胀,霎时便不敢置信地望向了婉竹。
而婉竹也只是目光淡淡地回望着他,良久才蔑笑着说道怎么舍不得了吗
红喜朝着婉竹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泪水比求饶的话音更先一步夺眶而出,他说“姨娘,我娘亲是一时糊涂,若不是爹爹日日去赌坊挥霍,她不至于要想出这样的法子来营救他。
电光火石间,红喜便做出了决断。他才不会为那个烂赌又好吃懒做,醉后又要痛打娘亲的爹爹求情。
他该死,若不是他,姑母怎么会死
听得红喜这话,婉
竹紧绷的面色也终于和缓了两分,整个人也不似方才那般冷凝如冰。她想,好歹邓嬷嬷没有白疼红喜这个侄儿一场。
送走红喜后,婉竹便把齐衡玉留给她的那四个丫鬟唤进了屋中,简短的吩咐下便派丹澜去处理邓一平,其余的三个丫鬟则日夜不休地盯着胡氏所出的齐伯玉以及齐容枝。
先是胡氏、再是杜丹萝,所有害邓嬷嬷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胡氏自以为撺掇着杜丹萝陷害她、阻了大房前程的计谋天衣无缝,可偏偏那日在朱鎏堂她寸步不让地对婉竹咄咄相逼,已是让婉竹瞧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她不管胡氏打的是什么主意,可邓嬷嬷因她而死,她就必须付出代价来。
“胡氏最在乎的无非就是儿女的前程,那便从让齐容枝、齐伯玉名声尽毁开始,可好”她倏地朝着容碧粲然一笑,蒙着阴翳的明眸里掠过一遭毫不遮掩的狠意。
容碧非但没有从中体悟到这么害怕之色,反而还觉得这样癫狂、不管不顾的婉竹十分可怜。
她们姨娘本是个心善之人,安分守己、从不与人相争,所求也不过是有个自己的孩子,日子再过的好些。
是那些人对她咄咄相逼,是那些人不肯放过她。
姨娘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容碧如此说道。
婉竹也敛起了那股森然的笑意,只对另外三个丫鬟重新唤进了正屋,并问道“听说胡氏要把女儿许配给显国公府家的嫡幼子,这桩婚事这般急切,其中必有蹊跷。我让你们去打探消息,可有打探出什么来
三个丫鬟里名为丹烛的那个丫鬟上前一步回话道“回姨娘的话,四小姐与国公爷的门生写信传情,被二太太捉了个正着,这才会这么着急地要与显国公家的公子相看。
话音甫落。
金玉也插了一嘴道“奴婢早先便听月姨娘说起过这事,听说老太太也为了这事了一通大火,连带着把二太太也责骂了一通。
容碧蹙眉问“这是那门生太过不堪”
金玉摇摇头道“不是不堪,是家底太简薄了些,连一亩薄田都没有,只有个秀才功名,能养得起谁
婉竹在扶手椅里坐得久了些,便撑着泛酸的腰起了身,由丫鬟们搀扶着在屋门来回踱步了一番,
一道计谋便已陡然现于心头。
两日后。显国公夫人庞氏便带着嫡幼子屠令登了齐国公府的门。
齐国公府在太后凤诞下送了一柄玉如意并佛身金像,哄得太后凤颜大悦,对齐老太太赞不绝口,这便是在无形中给朝廷众人放出信号来皇家对齐国公府的恩宠未衰,齐国公还有起复的可能性。
因此,显国公府也对与齐国公府的这桩婚事极为满意。这不,庞氏与屠令备了厚礼登门,在齐老太太跟前也是一副和善奉承的模样,话里话外更是对齐容枝赞不绝口。
胡氏也热络地与庞氏攀谈,几句话的功夫便把庞氏哄得眉开眼笑,只把胡氏当成此生知己一般,只说“我若是能和姐姐日日待在一处,这日子也就过的没有那么烦闷了。”
胡氏听得此话后便赧然一笑,瞧了眼只知闷头喝茶的李氏,心里怨怪起了这位长嫂的不解风情,若是个知情知趣的人,此时阖该插进来说上一句“等你们成了亲家,不就能时常凑在一处了”这样的玩笑话才是。
可她偏像个木愣子一般一句话都不说。
胡氏没了法子,只好用充满赞赏地目光望向屠令,并满目真挚地叹道“屠公子仪表堂堂,英武
俊朗的模样在京城的世家公子里也可谓是数一数二,妹妹可真是好福气。
一旁端坐着的齐容枝面上不显,心里却嗤笑着飞地瞥了屠令一眼大饼脸、细眼睛、塌鼻子,就身量还算高些,即便穿了这等昂贵的锦衣玉服,也断然比不上的她的薛哥哥。
薛哥哥如今虽还是只是个秀才,可以他肺腑才情,明年春闱必能高中。且薛哥哥一表人才,俊仪万千,只着素衣立在漫天花树之中,便如坠落凡间的仙灵一般耀眼夺目。
屠令,除了出身高贵些,有哪一样都比的上她的薛哥哥
齐容枝对屠令嗤之以鼻,可胡氏却对这个准女婿万分满意,扬起的嘴角从庞氏和屠令进门以后就没放下过,且她暗中还给齐容枝递了好几个眼色过去,让她对屠令热络一些。
可齐容枝却仿佛没有瞧见胡氏的眼色,只一味地盯着手里的茶旋儿瞧,意兴阑珊的模样里染着几分隐隐的不耐。
她本就生的灵秀别致,今日又是特特精心打扮过的品貌,翠钗簪于乌之上,勾出一双似水似烟的明眸,小巧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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