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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贾垚（第1页）

在民宿解决完早饭，贺夕明一行人开启了第二天的调查。

除了继续在梨山一带的果园中寻找线索外，众人还两人一组分头行动，对负责这些果园的果农们进行走访。

期间，昨日因突然有事，没能随派遣小队同行的林心璐，也自驾抵达了梨山景区，参与进走访中去。

林心璐的到来使派遣小队从五人变成了六人，两人一组正好可以分成三组。

秦风和夏杰一组、姬雨晴和姜月璃一组，然后就是贺夕明和林心璐一组。

一整天的时间，贺夕明和林心璐二人奔走在梨山的各个村落中，向果农们了解着梨山果园的各种情况，尽可能搜集着有用的信息。

只不过，大部分果农都是对梨山果园的正面评价，并且都坚定地认为，这起所谓的“水果杀人案”，绝对是一场乌龙，肯定哪里搞错了什么。

还有些人，根本就并不相信那些自杀者们死前吃了梨山的水果，认为这一开始就是虚假的信息。

即便是面对贺夕明给出的种种证据，这些一叶障目的果农，仍旧固执己见，甚至有的还在贺夕明摆出充足的证据后，表现出歇斯底里的抗争情绪。

因此走访的过程基本都不算愉快，短短半天时间下来，就搞得贺夕明身心俱疲，连梨山冬季的美景都无心欣赏。

走在去往最后一位果农家的路上，他无奈地对林医生抱怨道：“都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可这么多的果农中，竟没有一个愿意承认摆在眼前的事实……”

“我也对他们使用过侧写，绝大多数人实际上并非是在装糊涂，而是心中真的这么想，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对此，林心璐给了出她的一番分析：“夕明，你知道么，当所面临的事态威胁到自己的切身利益时，群众会允许自己变得愚昧无知，来融入与他们拥有共同利益、或能够给他们提供情绪价值的集体中去，以对抗那些不利于自己的真相，他们也因此极易被煽动，被人牵着鼻子走。”

“在古斯塔夫的著作《乌合之众》中，对这种现象就描述的很清楚——人一到群体中，智商就严重降低，为了获得认同，个体愿意抛弃是非，用智商，去换取那份让人倍感安全的归属…”

“…个人一旦成为群体的一员，他所作所为就不会再承担责任，这时每个人都会暴露出自己不受到约束的一面，群体追求和相信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真相和理性，而是盲从、残忍、偏执和狂热，只知道简单而极端的感情，数量即是正义…”

“…群众没有真正渴求过真理，面对那些不合口味的证据，他们会充耳不闻，凡是能向他们提供幻觉的，都可以很容易地成为他们的主人，凡是让他们幻灭，都会成为他们的牺牲品，在与理性永恒的冲突中，感情从未失过手。”

听完林医生的这番话，贺夕明心中也稍稍释然了些，也再一次为林医生渊博的学识感到钦佩。

二人经过半山腰的一处瀑布，顺着凿刻在山壁上的石阶，来到了瀑布上方。

一间老旧的木屋遥遥横亘在靠近悬崖的水岸边。

贺夕明和林心璐二人负责走访的最后一位果农，便是住在这里。

其他果农大多住得比较集中，而这位却离群索居，独自生活在水声嘈杂、高处不胜寒的瀑布之上。

正因如此，贺夕明才将其作为最后一个走访的目标，免得来回跑。

他还从其他果农口中了解到，住在这栋破房子里的这位名叫贾垚的老人，无儿无女，性格孤僻怪异，还有些神经质，很不好相处。

不过梨山景区里原本最偏僻、最贫瘠的那一小片果园，却是他一直负责照料的，并且照料的很好，今年的收成据说很不错。

而在得知贺夕明和林心璐要前往拜访这位怪异的老人时，所有走访过的果农均表示：如果不想被对方拿着拐杖追着打的话，最好不要说自己是对策局的人。

盖因这次的事件闹得整个梨山一带的水果都滞销了，并且大部分果农都认为那些“自杀者”都是子虚乌有的，认为不过是对策局的误判。

对于贾垚老头儿来说，果园几乎就是他的一切，据说他前段时间还因为水果滞销一事气得病倒了，这两天才有所好转。

所以，他肯定会对害得他失去“一切”的对策局充满敌意。

从稳妥完成工作的角度来说，隐瞒自己对策局探员的身份，确实是最方便省事的做法。

但贺夕明实在不想欺骗这么一个孤独的老人，哪怕这种谎言并不会给对方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于是，即便先前被走访过的一些果农给予了警告，贺夕明还是准备开门见山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只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让林医生先在稍远的地方等待一下结果，若是自己失败了，再由本就不是对策局探员的林医生出面。

如此计划着，贺夕明深吸一口气，敲响了眼前这间老旧木屋的大门。

等了许久，斑驳的房门才出“吱呀呀”的响声。

一位佝偻着身子，形容枯槁、须皆白的老者，拄着根破木拐杖，慢悠悠地推开房门。

在第一眼看到这名老者的瞬间，贺夕明便下意识对其进行了侧写。

最先感受到的，是一种油然而生的失落和愁绪，不用猜也知道，这份情绪应该是来源于果园里滞销的水果。

在这种近乎表露于外的阴郁气质下，贺夕明却看到了一种简单纯粹、积极豁达、热爱生活的本心。

看来这位贾老爷子的真实内在，并非像其他果农们单方面认为的那般孤僻怪异。

他虽然离群索居，不被人理解，但他这看似孤独终日的生活中，有他热爱的东西，这“东西”使得他享受这份孤独，并深深沉浸其中，看清了生活的本质。

而当贺夕明想要一窥更深处的内容，想要掘出这份“本心”的来由时，却现那里面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或者说，被全部掏空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记忆有缺失么？

贺夕明先是感到疑惑，但想到老人六十多岁的年纪，很快这份疑惑又被他自己扫清了。

毕竟年纪大的人，健忘啊、老年痴呆之类的现象很常见。

如此想着，贺夕明看向老人，表明了自己的来意：“老人家您好，很抱歉前来打扰，我是江北市异能犯罪对策局的探员，贺夕明，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向您了解一下梨山这一带的果园情况……”

贺夕明话未说完，贾垚不顾摇摇欲坠的身躯，便颤巍巍地举起拐杖，布满褶子的五官紧缩着，嘴唇翕动，却半天说不清一个字。

贺夕明连忙搀扶着对方的身体，为其把拐杖放下，语气轻缓地安抚道：

“老人家，您先别激动！我们对策局会解决梨山这边水果滞销情况的，您耐心听我说……”

“…走…走……给我走……！”贾垚依旧不愿听贺夕明的话，挣脱了贺夕明的搀扶，没好气地关上了门，只留下贺夕明独自一人，在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