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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这话时语不快,字句清晰,眼神里闪着什么不可磨灭的倔强固执,叫蓝东亭看得一愣。
“况且,”薛嘉禾话锋一转,嘴角又带了浅浅笑意,“我都走这么远了,叫我带着礼物原样回去我可是不甘心的。”
蓝东亭回过神来笑了笑,朝薛嘉禾拱手道,“是殿下说的在理,臣多嘴了。”
“难得我也有辩倒老师的一天。”薛嘉禾调侃他,“不光是容决,鹿肉我也可分给你一些——晚些时候你带着蓝家妹妹们来我这里用饭,我让御厨做鹿肉宴,陛下挑了最好的部分尽给我了。”
“承蒙殿下厚爱,臣这个不打猎的实在是受之有愧。”
薛嘉禾理所当然道,“这是应当的。因此,最好吃的是留给我和蓝家妹妹的,你吃那些剩下的就是了。”
她同蓝家人相熟,讲话自然也少几分距离感,多些自然而然流出的灵动。
蓝东亭正要回话,就见两人说话间已经靠近了容决的帐篷。
即便都是工部统一搭建的帐篷,长得也几乎一模一样,可容决的帐篷偏偏就是比别人的看起来冷峻几分,就连站在四周的护卫似乎身上也更寒意浓重。
薛嘉禾尚看不出来,蓝东亭却一眼扫过便知道这不是统一安排护卫的禁卫,而是容决自己手底下的人——也正是在皇宫中监视保护了薛嘉禾半年的那同一班人。
薛嘉禾未及多想,到了帐前还没开口,门边一名面目平平的护卫便直接将帘子掀了起来,道,“长公主请。”
薛嘉禾偏头看他一眼便稳步带着绿盈走进帐中,蓝东亭则在护卫面无表情的逼视下停在了帐外。
帝师和护卫对视了一会儿,前者率先带着笑转身离开几步,站在不远处显然是打算等候薛嘉禾出来;后者仍旧面无表情,抱着剑像是门神似的站在帐篷门口,整个人锋利得叫人看一眼都觉得汗毛倒立。
薛嘉禾进帐篷走了几步才现蓝东亭没跟进来,想想也是,容决和蓝东亭才是真正的水火不容头号政敌,容决当然不会允许蓝东亭进他的地盘。
她往四周望了一圈,没见着一个人影,便试探性地继续往里走去,直到绕过屏风的时候,才见到容决正坐没坐相地将双脚都搭在案上看着手中卷宗。
他头也不转地道,“什么事?”声音阴沉沉的,好似疾风骤雨前乌压压布满黑云的天空,显然是将她当成了来汇报的下属。
“我来送……”鹿肉。
后面两个字薛嘉禾还没说完,听见她声音的容决嗖地放下手中卷宗看向了她,视线犹如实质将薛嘉禾硬生生定在了原地。
薛嘉禾一瞬间觉得自己似乎成了那被容决箭矢指住的猎物,皱了皱眉才摆脱这种感觉,复又道,“我那一箭能射中,是多亏了你的帮忙,因此从陛下那儿的来的鹿肉,也送给你一份。”
容决一言不地盯着薛嘉禾,连声冷哼也没有,好似要用目光将薛嘉禾撕成碎片拆吃入腹一般。
没得到回应的薛嘉禾抿抿嘴唇,“绿盈,将鹿肉放下。”
绿盈应了一声,走向空置的长案。
容决突然冷声道,“射中一只鹿,不代表就真的能掌控天下。”
“……不过是个彩头罢了。”薛嘉禾淡淡道,“摄政王殿下不争不抢,便是同意让陛下射鹿,现在还提这些干什么。”
容决倏地一下将脚从案上取了下来,他倾身一按案台借力,整个人身形矫健地从公案上一跃而过,长腿三两步迈到薛嘉禾面前,“薛式和蓝东亭都对我忌惮不已,我看你倒是一点也不怕。”
薛嘉禾仰头看容决,一步也没有退,“若摄政王殿下想要我惧怕你,我也不是做不到。”
他实在是太高了,离得这样近对视时,她的脖子都拗得有点酸。
想到薛嘉禾那句“要娶我的人有一个”,容决便觉得一股无名火烧得他天灵盖都隐隐作痛。而蓝五姑娘后头撺掇薛嘉禾留着心上人等和离以后再嫁的话,更是让容决险些失去理智。
“薛钊指望的是你能保住他的江山传到薛式手里,但你若是做了让我不高兴的事情,薛嘉禾……你弟弟活不过三天。”
刚刚放下鹿肉的绿盈轻轻倒抽一口冷气,而后飞快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薛嘉禾为容决直白的威胁睁大了眼睛,她突然后悔起来刚刚还在幼帝面前给容决说好话的行为——幼帝说得根本没错,容决就是恣睢妄为,杀人夺权在他口中就跟喝一口白水似的那么简单。
薛嘉禾的诧异只是瞬间便平复,她压抑着不悦一字一顿道,“摄政王殿下什么时候不高兴,本宫洗耳恭听。”
容决冷笑,“即便没有夫妻之实,我也不乐意戴绿帽子。”
薛嘉禾呼吸一滞,她咬紧牙关,眼睛里遏制不住地燃起怒火,“你污蔑本宫什么?”
容决往帐外扫了一眼,强硬道,“蓝东亭!他喜欢你,你看不出来?他是不是许诺说要娶你?薛嘉禾,只要我还活着一日,你的愿望就绝无可能实现!”
薛嘉禾被他这一番莫须有的先声夺人气得七窍生烟,手指都微微起抖来,她用力咬住嘴唇屏住呼吸片刻,才一言不地转头快步向外走去。
在这处多留也无益,多半是要和容决吵起来,秋狩里里外外近万人,传出去便成了笑话。
容决却在薛嘉禾刚刚迈出一步时便伸手强行将她拽了回来,同样怒气冲冲道,“我的话还没说完。”
薛嘉禾扭头瞪容决,恨不得一脚踢在他腿上,但看看那金属护腿还是没冲动,深吸口气低声道,“放手。”
薛嘉禾越是恼怒,容决越是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想到蓝东亭处处显得游刃有余、似乎总比他多了解许多薛嘉禾的习惯爱好,他不由自主地口不择言起来,“来秋狩前,你非要带上蓝家姑娘,是不是为了找个和蓝东亭能顺理成章私会的机会?”
话音刚落,啪地一声,薛嘉禾一巴掌打在了容决的脸上。
容决当然躲得开,可他却没躲,硬生生受了这一巴掌。
薛嘉禾显然气得狠了,这一巴掌用力极大,容决的口中都尝到了些微血腥味。他用舌尖抵了抵口腔内侧,不怒反笑,拉着薛嘉禾靠近自己面前,轻而易举地就像捉一只小鸡仔,“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薛嘉禾一言不,咬着嘴唇用另一只手去掰容决的手指,容决用了狠劲,她一根也掰不动。
他就那么冷笑着看她用力挣扎,“薛嘉禾,从我手里……你跑不掉。”
还是绿盈见他们僵持起来,急得上前一步道,“摄政王,殿下的手!”
容决垂眼一望,薛嘉禾手腕早被他捏出一圈刺眼的红,这才惊觉自己施加了多大的力气——他和薛嘉禾的手劲,那是根本互相不能比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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