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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第45章无间岁月（一）时无间

  &1dquo;&he11ip;&he11ip;如是等辈，当堕无间地狱，千万亿劫，求出无期。”

  ——《地藏菩萨本愿经》

  （一）

  &1dquo;日夜受罪，以至劫数，无时间绝，故称无间。”

  ——一曰，时无间。

  严微重回到上海，去找九爷的时候，是1935年的年末，她刚刚与许幼怡在南京分离。

  九爷坐在自家洋楼的花园里，正在聚精会神地对付一块硕大的战斧牛排。他小心翼翼地用刀叉切去靠近骨头的筋，精巧的手法切出一块近乎完美的立方体，然后用叉子将那块肉叉起送进嘴里，细细咀嚼，眼睛微闭，喉咙里出满意的吞咽声。

  严微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没有打扰他，直到他吃完了三小块肉，把刀叉一丢，让旁边的小弟将剩下的大部分肉和骨头端走。然后他站起来身来，看到了严微，并不惊讶。

  &1dquo;你回来了。”

  &1dquo;我回来了。”

  &1dquo;这次需要什么？”

  &1dquo;要入青帮。”

  九爷挥了挥手，旁边的几个小弟便立刻离开，只留下了子。后者搬来一个花纹雕琢细致的白色椅子，于是严微与九爷一齐坐下来。

  &1dquo;时局动荡如此，你还来趟这浑水。”九爷轻笑，&1dquo;我不问你为什么，只是想提醒你，青帮派系众多，鱼龙混杂，水深得很，不是那么好混的。”

  严微面无表情：&1dquo;我知道了。”

  九爷轻轻地叹了口气，道：&1dquo;那你去跟老头子吧。”

  &1dquo;老头子是谁？”

  九爷没有正面回答：&1dquo;季云卿和张啸林，据我的观察，最有可能反。”他停顿了一下，又说：&1dquo;张啸林脾气暴躁，手下风格阴毒狠辣。季云卿辈分大点，做事还算讲点道义。季云卿就是老头子，你去跟他，应该不会太苦。”

  话说到此，严微已经明白，九爷早就看清了她的身份与打算，只不过不愿捅破那一层窗户纸，也算是为双方都留点后路。

  严微点头：&1dquo;好，谢了。”

  九爷看着她的眼睛，好像想说什么，但忍住了。随后二人商议了一下具体的安排，最后让子去具体实施。

  严微起身离开，九爷突然在她身后幽幽地说：&1dquo;你也许很会打仗，但单纯的个人实力在这样的环境中，并不是最重要的。你要有心理准备，将会面对怎样的困难和挑战。”

  九爷果然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严微转过头去，微微点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未一言。

  有些事情，本来就不需要多说言语。

  九爷说的没错，青帮的环境并不像严微想的那样，只靠打打杀杀就能够获得自己想要的利益和地位。在子的运作下，严微被引荐给季云卿，但这位老头子显然对她并不在意，随手安排给了宋奇。宋奇是个小角色，手头只有两三家不入流的皮肉生意，从来都不被人看得起。他自己也无上进钻营之意，全靠油嘴滑舌谄媚巴结，在别人分肉时混口汤汤水水，聊以度日罢了。

  宋奇对严微显然没什么期待，只打她去对付刚买来的几个不听话的小姑娘。

  &1dquo;老胡，你带她去。”宋奇吩咐手下的一个中年男子。那男子也是个草包，形容猥琐身材瘦小，全靠宋奇狐假虎威，整天对着几个小姑娘呼来喝去。

  严微跟着老胡去，才现那几个小姑娘是从乡下拐卖来的，要逼她们做生意。

  老胡丢下一句话：&1dquo;交给你了，今晚之前给我搞定，已经安排给几位大客户了。”

  严微走进那间阴暗的小屋。三个女孩或坐或卧，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但看见严微进来，都齐齐地望向她，其中一个立刻习惯性地缩了缩身子，好像担心严微会突然冲上去对她拳打脚踢。

  严微感到心头一紧，便忍不住安抚道：&1dquo;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们。”

  三个小姑娘的反应却不同。那个之前躲避的小姑娘，怯生生地看着严微，但神情好像舒展了一些。一个身材稍微高一点年龄也长一点的姑娘，斜眼看着严微，没好气地说：&1dquo;哪个都这样说，哪个不是混蛋？”还有一个，皮肤苍白，身材瘦弱，看了起来病恹恹的，根本不看严微，也不说话，仿佛世间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之前躲避的那个小姑娘主动凑近了一点，对严微说：&1dquo;我叫阿芳。”然后她指着脾气不太好的那位，&1dquo;这是钟小兰，我们都叫她兰姐。”最后她看了一眼不说话的那位，小声说：&1dquo;她姓吴，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大家都叫她小吴。”

  严微知道这三人中，阿芳是最好说话的一个，便走过去坐到她身边，二人聊了几句。

  原来她们三个都来自苏南乡村，皆非自愿来到上海。兰姐是被骗来的，那人说在上海能找到钱多的工作。阿芳是被一伙土匪绑架了，后来当作人情送给了宋奇。小吴据说是被自己的父母卖了，辗转几个人贩子，最终到了这里。总而言之，她们都不是自愿想要&1dquo;做生意”的。

  严微起初感到一阵热血涌上头顶，但随后那血冷下来，因为她立刻想到了自己的身份。此刻她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她只是一个青帮中的小混混，邪恶链条的最底层。她应该做的事，是采用各种手段，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这几个小姑娘&1dquo;说服”，让她们接受此刻的命运，成为老大宋奇的摇钱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