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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枝的匿气呈阴阳双色,一面沉如浓墨,一面淡若流月,两色飞快在天际铺旋。
云层之中,千万道雷弧成型,蓄而不发,眨眼间,那股力道已经凛厉到围观者望而生畏的程度,在滂沱雨势中显出无边的暴烈。
甫一出现,就镇压小世界外的所有杂乱气息威压,几乎以一种不容置喙的姿态接管掌控了这片天地。
见势,小世界外守着的队伍面面相觑,在一道道闪电中讷讷半晌吐不出话音来,脑子有点发昏,倒是巫久最先反应过来,眯着眼挥挥手,示意自家队伍往后撤,闻人悦和闻人杪见状,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看热闹归看热闹,可没有谁愿意在这个关头当被殃及的池鱼。
向后撤退时,迟来的声潮自队伍中爆发出来,这局势太过扑朔迷离,连闻人悦也开始不解起来:“我那日就想问了,那姑娘究竟是谁,她这用的是什么?……灵气?”
她将水晶石从左边换到右边,干脆将这一幕也拓进去,又皱眉,问自家兄长:“他们这是在做什么?是要插手里面的战局,还是一言不合在这里起了冲突,预备原地开战?”
周遭怀有同样疑惑的人有不少,如果是前者,帝嗣这是要公然站在温禾安这边吗?还是温禾安已经投靠了巫山?温流光要是出事,天都忍不下这口窝囊气,巫山是怎么想的,这是已经准备……正式开战了吗。
素瑶光此时已经回了自己队伍,她侧首,头上钗环发出好听的碰撞声,视线穿透层层阴云与雷霆,最终落到陆屿然身上。
她自身优异,实力强,家世好,相貌出众,知情识趣又懂进退,连江无双都是主动相邀,然而三年前极北秘境出事至今,她在这位帝嗣身上,倒是不软不硬碰过几个钉子。
不是因为别的,是他性情如此,不论男女,都近不了分毫,凉薄得明明白白。
等闲人,连句话都和他说不上。
所以不论是他偏帮温禾安,还是突然被激怒到要出手,素瑶光都不是很能想明白。
数百里外的江无双在蕴镜碎裂的第一时间又甩出一面,见到这一幕,面色阴晴不定,惯来上扬的嘴角,也还略略提着点弧度,欲落不落。他五指掌着腰间剑首,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肃杀的剑气将这一片生灵压得尽低头,某一刻,低声说:“我一直以为,会是我先与他们交手。”
没想到。
是他们三个先打起来,把他撂到了一边。
“也好。”
江无双接受这个事接受得倒是很快,他知道得多,比外面那些人看到的也远。他们这群人身上保命的底牌太多了,温流光今日至多只是损失第二道八感,天都不会放弃她,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只是陆屿然现在的行事作风,越来越让人难以捉摸了。
阴官家——也是从来都让人搞不懂。
江无双想了一会,朝萧凛道:“告诉江召,不用再等了,趁乱抽调支队伍出去,将外岛的人运往云封
之滨。”
他隐晦地看了看天空,话语中意有所指:“这一届九州风云会,也快来了。”
萧凛躬身:“是。”
江无双接着看蕴镜投射出来的画面,空洞洞的虚无里,将百里之外的雷霆狂舞,阴阳二色割据的盛况照得纤毫毕现,就在它们将要咆哮着落在小世界之上时,却见小世界因为承受不住里面太过极端的力量,“轰”的一声,爆炸开来。
他当即眯起眼细看。
早在确定要逼温流光从闭关中出来时,温禾安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两道圣者之器,会有这条猩红的杀戮之链。正如她所说的,留给温流光的时间只有半个时辰,现在已经过去一半,她出的全是杀招,奔着速战速决,取人性命来的。
这第二道八感,对一个从出生起就被冠于“天生双感”,因此扬名,被抱以无边期待的人来说,太重要了。
温流光无法接受它出现半点瑕疵。
小世界一炸,滔天的灵浪四下席卷,肆虐的雷弧与阴阳匿气凝了一凝。
温禾安甩手朝天空之中,两道圣者之器的方向丢出一座小小的尖塔,这尖塔只有掌心大,七层高,每层绘有七重色彩,唯独最上面的一点塔尖,点了鲜血般糜艳的红。塔檐各缀着几个金铃,随着逆飞的动作一摇一晃,内芯却是哑的,发不出一点声音,随着温禾安的催动,塔身的光彩幻梦般被点亮。
那铃铛在触及空中的两道圣者之器时,才终于上下一磕,一震,迎风暴涨,所有金铃这才晃动起来,发出“叮”的脆响,宛若魔音入耳,摄人心魄。
没了小世界的阻拦,这一声之下,往外奔逃的队伍中有一半都直直定住了步伐,胸膛里一阵要命的绞痛,短时间内连呼吸都不太顺畅,修为高深点的,一边给自家队伍布下结界,一边回身驻足,眼神转到塔身时无比凝重。
闻人杪和巫久对视几眼,同时看向闻人杪。
闻人杪裙摆被逆乱的风吹得荡动不止,她看着这座无比熟悉的七彩塔,看它再次发出这诡异的,能把人折磨到生不如死的光芒,深深皱眉,有一瞬间被拉回到当年痛苦到没有止歇的绝境中,她握了下拳,喉咙干涩,好半晌挤出句话音:“居然、是她。”
巫山的队伍后,同样有如此神情的还有商淮和宿澄。
陆屿然和凌枝在小世界炸裂,温禾安掷出小塔时各自收力,分站两边,衣袂翻卷。凌枝定睛看看这架势,也没有到性命攸关那步,于是抓着自己散到一半的发辫,问商淮:“做什么,你也知道这塔?”
俊朗非常的天悬家小公子露出无法形容的复杂神色,提起这塔,他至今难以释怀:“玄音塔啊,谁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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