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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节 金水村的女儿（第4页）

崔?娘给我找了她女儿从前的衣服，晚上张?娘也过来陪我，好心的王?娘和李?娘也送来了好多换洗衣服。

我们坐在炕上看着外头的星空。

崔?娘突然说：「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叫『崔改妹』吗？因为我爹娘想要个儿子，所以给我起名『改妹』，希望?的下?个是男娃儿。」

王?娘自嘲地笑：「我叫王小弟，因为我爹娘当年还想?个弟弟。」

张?娘盘着腿骂：「自古以来，我们女??不出儿子要被骂，性格强了说是泼妇，性格弱了任?欺凌，反正女?咋子做，都有?说三道四，我?下我两个姑娘，被她奶奶戳了?辈子脊梁骨，现在我两个姑娘都在省城?作定居，她奶奶眼巴巴地又来巴结了。」

几个?娘?起聊了好?会儿，才看着我：「企业家助学金是交学费的，你这女娃性子硬，肯定要勤?俭学自己去搞钱，我们觉得这是对的，能锻炼你，但是你是学?，不必让自己吃那么多苦，活在这个世上，苦太多了，根本吃不完。我们几个商议了?下，虽然我们没什么钱，但是四个??个月给你凑六百块的?活费，还是能拿出来的。」

我哽咽出声：「我不能要的。」

张?娘擦了我的眼泪：「你这孩子，?定要握住改变命运的机会，多少?想考还考不上，更何况你两个姐姐都同意噻，很多?说我们农村?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还有?觉得我们农村?都是心眼儿多的害?精，丧良心的?多，但是，乔笛，无论任何时候在保护好自己的同时，?定要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是好?多。我们农村?，也不都是他们眼里那些坏心肠的?。」

1o

我号啕?哭，仿佛多年来的委屈都找到了宣泄口。

?我养我的父母说我是不值钱的赔钱货，上辈子将我算计利?完还要把我的尸身卖掉，榨干我最后?点价值。

但是这世界上竟然有?，愿意去帮非亲非故的?。

从前我无数次站在山顶仰望星空，希冀能找到自己??的出路，却不料繁星早已给我?命的馈赠，这些村庄里善良本分的??双手托举我看到?向和去路。

崔?娘搂着我：「她们都笑话我们四个?是不下蛋的鸡，说我们没儿子命，享不了子孙福，重男轻女的滋味，我们小时候又不是没体会过，长?以后?轮?轮地伤害自己的姑娘，才要遭报应。」

我义正辞严地说：「四位?娘，我以后会报答你们的。」

她们相视?笑。

「乔笛，替我们去远?看看，好好读书，比什么都强，你要证明我们农村的女娃也能读出书来。」

「妮儿，不要说报答不报答的话，肯定会有些长舌妇背地里议论我们，是在赌你的明天，能不能让我们沾上光，孩子，你只管?心去闯。」

我泪如雨下，抽泣了好?会儿，才睡着。

张?娘在?旁为我摇着蒲扇，凉风习习，外头的星光漫天，我的前路好像被照得明亮了。

11

村长的女儿带着企业家来村里慰问。

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个学?，也得到了资助。

爸妈就站在?群外，咬牙切齿地看着我，弟弟面无表情地盯着我手里举着的支票。

四个?娘护着我，不让他们接近。

送走企业家的路上，我爸妈恶狠狠地站在村口的老树下吐唾沫。

「连亲爹亲妈都不管，你们还指望沾她的光？」

「我告诉你们，她读完?学，依然要嫁?，彩礼钱还是我们老乔家的。」

王?娘听了这话，怒气冲冲地冲了上去，?脚踹翻了阴阳怪气的我爸。

「老不死的畜?，也许你们夫妻俩还活不到她结婚，等着你们的亲儿子给你们捧相摔盆哭坟吧。」

我爸被踹得站不起来。

我妈根本打不过四个?娘，更是小看了四个?娘的战斗力。

我妈跪在地上哭：「乔笛啊，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可是你亲妈啊，你就这么看着别?打你亲妈。」

这?次，我蹲在她面前，抚了抚她鬓边的：「你不配当妈，你也是女?，你为了依靠?个又懒又馋赚不到钱还脾气?的男?，无数次地将同为女性的女儿的自尊踩在脚底，如果说我爸封建恶心，那你就更恶心，因为你明知农村女子上学不易，活着艰难，可你还是?次又?次地榨干我身上的价值，?女儿的血泪去向你的丈夫和儿子献媚，这样仿佛能让你看起来像?个懂事得体的女?，孙招娣，你不配当我妈。」

12

我被四个?娘簇拥着离开。

妈妈的哭喊声此起彼伏，父亲的咒骂声响彻云天，他们总是这样戏剧性地表演，仿佛这样荒诞的戏码能让他们平静无波的?活突然变得风?水起。

从?对没?在意的中年夫妻，变成??都要看?眼的?明星。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找到自己的存在感。

我也曾多次和妈妈提起身为女子的不易，渴望在弟弟读完书?作后，我能去重新捡起书本回归校园。

她尖锐的嘲笑声充斥着整个院子，破烂的抹布扔在我的脸上，刻薄的字眼从嗓子里喷薄而出：「你还读书？你这个年纪都快结婚了，读什么书？要不是你弟现在还没结婚，需要多少钱是未知数，我早让你嫁?了。你还想读书，照照镜子吧，你是丫鬟的身子丫鬟的命，别做白日梦了。」

每当她?恶毒的话骂我的时候，她总是脸红脖子粗，激情昂扬如同正在战斗的公鸡，仿佛要将自己?活的不快全部都宣泄在我身上，有时候我觉得她对于怎么往?心上扎刀子是无师自通的。

我曾心疼她作为女子的不易，却不被她体谅，在她眼里女?如牲畜，她麻木的面孔下，只有儿子的?举?动才能吸引她的注意。

在金水村的日子，因为村长和四个?娘，还有其他善良的乡亲，而多了?丝温情。

临走前，村民们送我到村口等车，他们七七八八地送了我好些东西。

有李?爷摘的果子，钱叔送的核桃，还有小卖部?婶给我带的日?品。

小时候我常常吃不饱饭，他们会偷偷背着我妈接我去他们家里吃饭，心疼我走山路上学，曾想资助我交了住宿费，最后却被我妈把钞票抢走给弟弟买了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