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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第3页）

  “我永远记得他的背影。”

  “天明的时候，小伶儿回来了。”

  “是被世子伯父的小厮抬回房。”

  “我想着，回来了就好，我们兄弟只要一直在一起就好了，一直在一起。”他反而笑了，愈是带笑意，宝知的心口就酸涩得紧，一股麻意在锁骨聚集，随即冲刷入四周。

  她想叫他别说了，可张了张口，干燥得说不出一句话。

  “他穿着被撕得不成样子的旧衣，哆哆嗦嗦地走到伊哥床前。”

  “可死死抱着的大匣子里只躺着一管金疮药。”

  邵衍怔怔道：“我们真是孩子。”

  “老嬷嬷早被惊醒，冲进来一看，哪里不知道，开口就骂‘白被玩了一夜，打叫花子呢’。”

  “他们不是孩子，我才是。”  “伊哥该是早知晓了那些腌臢，他说不出话，呜呜几声。走了。”

  “我只会哭。”

  “等抹了脸，现小伶儿倒伏在榻头，我才现血已经将他的裤子全染透，地上一汪一汪，后来怎么洗，那块裂砖都比别处暗一层。”

  “我磕头，求他们别将我的哥哥和弟弟带走，可是没有用。没有用！什么避世而居！都是假的！什么等到长大了就没事了！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那间屋子就被封了。”

  “那我该怎么办？没有伊哥，我要往哪里走，谁能领我？”

  “只是从这事里，我明白，我要反抗，我没有做错，只要闹起来才不会悄无声息地消失。”

  “可是越是反抗，就被打得越凶。”

  “不反抗就要被吃，被反抗还是要被吃。我不想被吃，我想当人啊。”

  宝知侧躺在他的手臂上，无知无觉，眼泪就淌下来，从左眼内侧徐徐爬过鼻梁，再滑过凹陷的眼窝，最后安静沁入男人的寝服。

  “这样活着有意思吗？不错，我是贱命一条，身上也流着邵家的血，纵使是死，我也不能了无声息地死去。”

  “长泰郡主生辰宴。”

  “我本打算带走邵珉。”

  “但我太弱了。”

  “还以为就要这样不体面地去见伊哥和小伶儿。”

  “可是……”

  宝知猛然将他的头揽入怀中，压断了他的话语。

  她说不上那时为何选择从花厅前离开，为何多管闲事，为何救他。

  也许冥冥之中，鬼怪神力所趋。

  “我很害怕你生病。”他闷闷地说。

  “我回来时，你就无声无息地躺在榻上，我想同你说话，可府医说要让你静养。”

  “我真的很害怕。”

  宝知目睹过死亡，也亲手杀过人。

  可她没有接受过正确的死亡教育。

  这太重要了。

  邵衍因为兄弟而扭曲了对于死亡的认知；她因为年幼的身体目睹过死亡，故而脑部的组织病变。

  “不要怕。我保护你，你保护我。”

  邵衍轻轻挣脱出来，坐起身，将宝知抱入怀中。

  “我会保护你的。我会永远保护你的，若是有人要伤害你，只得从我尸体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