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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十分安静,没说一个字,只摆出了十分恭顺的姿态。
这是她早在先帝在位时就已学会的。那时后宫宠不断,斗争也不断,她索性任由自己谦卑怯懦,心高气傲的宠妃们一看就知她成不了大气,也就没心思针对她。
现下,她只盼这样的乖顺能让太后少骂她两句。
至少别顺手也赏她一顿板子。
却听太后道:“你起来,坐下说话。”
“诺……”顾燕时应得虚,低着头立起身,落座回去。
太后沉息,目光淡看着殿门:“你知不知道哀家为什么罚张妙仪?”
顾燕时浅怔,即刻绞尽脑汁地思量起答案。
她想到了许多可能,却又觉得哪个都拿不准,终是老实道:“臣妾不知。”
“你倒实在。”太后轻哂,“皇帝那工于心计的性子,也不知看上你什么了。”
这话令顾燕时一慌:“太后……”
“行了,慌什么。莫不是觉得这点事还能瞒过哀家的眼睛?”太后摇头,“哀家是过来人。昔年先帝昏聩成那般,哀家纵使当了几十年的一国之母也做不得什么。如今,又怎好怪你这样的年轻姑娘不能约束皇帝?”
顾燕时愣住,望着太后,不免有几分讶色。
太后轻笑,眼角的皱纹里沁出寒涔涔的蔑意:“这些男人大权在握,却行事不端,惹出乱子就想把罪责推到女人身上,没有那样的道理。你虽是太妃,年纪却比皇帝还要小上几岁,又没有家世撑腰,自是只能任由他拿捏,这哀家看得明白。”
顾燕时低着头,极轻地应了声“是……”,又不免困惑道:“那张妙仪是……”
杖责之刑轻易不会赐到嫔妃身上,这责罚得很重了。
太后面色冷淡:“哀家罚她,是因为她糊涂得无药可救,只得硬堵住她的嘴。呵,皇帝行事悖乱惹出这样的事,她倒只知怪到你头上,一口一个‘蛊惑君心’‘祸乱宫闱’,把皇帝摘得干干净净,真是笑话!论身份年岁阅历,你若要为此事担上罪名,皇帝就当被千刀万剐了才是!”
这话中显有对皇帝的怨怼。
顾燕时听得心惊,低着头,一个字也不敢应,私心里却很认可其中道理。
就是呀!论年纪她比苏曜还要小上五岁,论权势更不及他分毫。
做出如此下作之事她自问算不得什么贞洁烈女,可也总没道理将错处尽数归到她身上,倒好像他一个正人君子只是被她玷污了一样。
太后长缓一息:“你日后便安心吧。哀家与你虽没什么交情,却不是个糊涂人,不会平白为难你。其余的……”她顿了顿,“哀家也管不了皇帝多少,你多加保重。”
“……诺,臣妾知道了。”顾燕时怔了怔才回过神,赶忙应声。
“回吧。”太后摆摆手,“晋了太妃,原该挑一处殿给你住。但先帝妃嫔众多,寿安宫已没有那么多的殿。欣云苑你若住得还舒心,就先不动了。”
“好。”顾燕时点头,“臣妾觉得欣云苑很好。”
太后颔,淡淡地“嗯”了一声,就不再多言。
她会意地起身告退,离开慈安殿,忽而觉得天色明亮了许多。
太后比苏曜好得多了!
她心下这样想,转念又觉,这话好像有点没良心。
太后是明事理,可苏曜实实在在地帮了她。即便他另有图谋,她也很该念他的好。
顾燕时想得闷闷的。回到欣云苑,兰月尚未回来,她让玉骨去备了膳,简单吃了些,就传了医女来,给她看背上的伤。
医女自不知这伤从何而来,顾燕时说是下台阶时不当心摔了一跤,也还算可信。
伤势不重,医女为她开了些活血化瘀的膏药就告了退。她上过药,唤来陶成:“我要再睡一会儿,你们关上院门,莫让旁人进来。”
“诺。”陶成应下。
顾燕时又着意叮嘱:“尤其是张妙仪。她若来求见,不论说什么,你们都必要挡住她。”
“下奴明白了。”陶成拱手,就告了退。顾燕时褪去外衣躺到床上,腰酸背痛旋又袭来,直令她倒吸了口凉气。
万幸,事情已了。苏曜昨晚的语气听来也没心思继续拿捏她,她可以安稳度日,不必再提心吊胆了。
她怀着这份庆幸昏昏入睡,梦境漫开,却是一片旖旎春光。
她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做这样的梦。梦中是紫宸殿的床榻,他如昨日在水中一般紧搂着她,干涩的薄唇抚过她的脸颊。他温热的手掌垫在她的腰下,身上动作不止。她似乎享受其中,又仍有一缕若有似无的羞耻感将她扯住。
她便下意识地推他,他带着那股熟悉的邪笑,低哑地唤她:“母妃……”
顾燕时冷不防地打了个激灵,惊醒过来。
她一时呼吸急促,边缓神边撑坐起身。窗外阳光正烈,应是已至晌午,兰月也回来了,见她醒来,上前道:“姑娘,琵琶取回来了。”
“好……”顾燕时睡意尚未退尽,懵懵地点头。
兰月又说:“可姑娘要的药……”她止了音。
顾燕时撑坐起身,多有愕色:“陛下不给?”
兰月点头:“陛下说……‘要避子汤做什么?有孕生下来便是’。”
“他……他混蛋!”顾燕时骂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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