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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撞得姜彻心坎一沉,当初孙氏嫁给他时,他还是个芝麻小官,微薄俸禄连讨好上级,打赏下级都不够用,府上的花销也是大半靠了孙氏田产铺子里的收入,才能勉强支撑。
&1dquo;三舅舅说得对。”6玉武听到这儿情绪有些激动,在他看来,还没有人配得上他的承钰表妹。
姜彻心底最后一道防线已松,他能给幼女的比起国公府确实是微不足道。
&1dquo;如果妹夫想女儿了,一年里我们也可以送承钰回来小住几月。”孙立行呷了口茶,面色严肃,心里却窃喜事情已成了大半。
屋里沉寂了半晌,6玉武觉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姜彻终于扶额叹道:&1dquo;罢了,你们要接就接去罢!不过,这也得先问问承钰的意思。”
&1dquo;当然,承钰才是最重要的。”孙立行松了口气。
姜彻去找承钰,细细说明来意后,承钰点点头就同意了,老父的心不意外地凉了凉。
6玉武一来就说了要接她去京城,刚才在沈令茹房里,承钰就在思索这件事。前世她跟了三舅舅走,是因为这个家里罗姨娘一手遮天,父亲对自己也不闻不问,她心灰意冷才选择离开。而这一世,罗姨娘的种种恶行败露,父亲母亲从前的误会化解,父亲也娶了娴淑温柔的沈令茹,她再没有什么牵挂,唯一就想见见外祖母。前世把外祖母的心伤成那样,重来一世,她想好好补偿,做个暖心孝顺的外孙女。
看出了姜彻的难过,承钰撒娇地环住老父的脖子,&1dquo;父亲,承钰想去看外祖母。父亲要是想承钰了,写封信,承钰又回来了。这样岂不好?”
幼女软软糯糯的声音把心里那点凉意暖化了,姜彻无奈地苦笑,轻轻拍了拍承钰的脑袋,佯斥道:&1dquo;小没良心的!”
话一出口,眼角不经意溢出泪花,姜彻赶紧擦了擦,拉着幼女的小手,婆婆妈妈地唠叨起一些琐碎,要她乖乖听话,要她好好吃饭,若受了委屈,立即写信,他就派人接她回来,诸如此类,直说到丫鬟来请用午饭。
下午姜彻不得不回衙门,家里就交给沈令茹为承钰打点行装,孙立行带着6玉武回了外边的客栈,他安排了船只,明日一早就能出。
傍晚慎珠来了一趟,听说承钰明日就要启程去金陵,慎珠又惊又喜又不舍。&1dquo;本来还想下半辈子好好伺候姑娘,没想到我来泉州,姑娘又要去金陵了。”
四月里慎珠和姚大钱成亲,承钰还赶到庄子上喝了杯他们的喜酒。姚大钱要留在泉州为承钰管着田庄,因此慎珠跟着他,不能和承钰一道回金陵。
至晚间东西收拾齐了,不过几个装衣裳饰细软的箱笼。平彤是肯定得跟着去的,钟嬷嬷和小结也随承钰同去,至于源儿,承钰本来没打算带她走,但她抹鼻涕擦眼泪地表示忠心,定要跟着承钰走,承钰架不住她的哭法,只得同意带了她一起。
掌灯时分,姜彻又来零零碎碎地嘱咐一番,之前三年父女嫌隙一字未提,但话语里承钰能感受到姜彻的愧疚。拉着幼女抹了几把老泪,他希望幼女在金陵过得如意,临走时又反复强调,如果受了委屈,一定给他写信,他会亲自来接。
当晚洒了一场雨,次日起来青石板的地面湿漉漉的,空气里已能闻到夏日的潮湿暑意。石榴花落了满地,枝头绿叶繁茂,只零落几点红,但承钰知道,不久它又会接出大红的石榴,不过那时她已经看不到了。
第二十七章
用过早饭,和府里的人道了别,早有孙立行安排的软轿在大门等候。从泉州到金陵,有十日的水路要走,承钰记得前世没有晕船的经历,因此并不很担心。
反倒是平彤,第一次出远门,兴奋之情难以言表,一有机会就和承钰说个不停。这半年来平彤和她都长高了不少,尤其平彤,去年才做的浅绿色素面比甲,如今胸口处绷得紧紧的,明显有些小了。
船停在码头,是个三层的画舫,一层厅堂,一层厢房,底下一层是厨房和下人们的住处,中间厅堂的窗户敞开,其他两层红漆镂空的窗格子都闭得严严,层与层之间雕刻着精致的花鸟图案。
&1dquo;姑娘,三层的画舫呢!”扶承钰从软轿里出来,平彤在她耳边惊叹。
&1dquo;往后没见过的东西多着呢。”承钰微笑。回忆起前世在国公府的吃穿用度,她不禁咋舌。没出嫁前还好,出嫁后管了家,才知道国公府的一日的花销就能当普通官宦人家一年的。但谁让当今皇上偏爱卫国公一家,而外祖母又是个从小养尊处优,到老也爱贪鲜,不愿委屈自己的老太太呢。
上了船,有个大丫鬟领着其他丫鬟上来迎承钰。大丫鬟身量纤细,容貌清秀,穿一身桃粉色万字流云妆花比甲,下面系一条香妃色杭绸挑线长裙,髻上插的是云脚珍珠卷须簪。承钰记得她,她是大舅母的陪嫁丫鬟兼大舅舅的通房,叫亦兰。因为进退有度,心地善良,在府里颇得人心。
前世大舅母只选了几个小丫头在船上照顾她,这一世竟派了自己的心腹大丫鬟,承钰惊讶之余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大舅母若不是因为外祖母的缘故,恐怕根本不会搭理她这个穷乡僻壤来的表姑娘。
&1dquo;表姑娘,奴婢唤亦兰,船上这几日就由奴婢伺候姑娘。”亦兰浅浅一笑,&1dquo;请姑娘随奴婢移步楼上厢房。”
承钰微笑着点点头,跟着亦兰上楼。平彤乍一见一个绫罗裹身,气度大方的女子,还以为是哪家小姐,结果只是国公府的一个丫鬟,忍不住咂舌暗叹,恐怕自己在国公府只能当个厨房里烧水劈柴的粗使丫头。
船上的厢房比府上的还胜几筹,连床也是弦丝雕花架子床,立柜妆奁黄梨木案几一样不差,平彤收拾好东西,说道:&1dquo;姑娘,就是叫我在这船上住一辈子也行!”
承钰笑而不语,她记得前世平彤晕船,在底下的屋子里躺了好几天,吐得粥也不敢喝一口。
&1dquo;平彤,你若是觉得有一点不适,就赶紧和我说,我让三舅舅找船上的大夫来给你看看。”
&1dquo;姑娘,怎么还没启程呢你就浑咒我呢。”平彤苦笑道,&1dquo;这船上竟连大夫也有,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女先生,明日一早就来叫姑娘读书写字。”
主仆俩正说笑,6玉武出现在门前,他换了身月牙白长袍,衬得面容清俊,气质儒雅。
&1dquo;承钰,哥哥就住在船尾,有什么事就来找我。”6玉武扫了眼屋子,&1dquo;若是缺了什么,就和三舅舅说。”
&1dquo;好。”承钰刚迈出门槛,外头打了个大浪,船身微微摇晃,一个踉跄,竟栽到了6玉武怀里。
6玉武连忙用手环住承钰,小小一惊,兄妹俩相视一笑。&1dquo;哥哥带你去楼下看风景好吗?船上的厨子是从府里带来的,刚做了些点心,咱们下去尝尝?”
承钰笑着说好,跟着6玉武下到二楼厅堂。6玉武怕她摔跤,一路虚扶着她,而跟在后面的平彤,对水上生活极度不适应,走不稳路,差一点顺着楼梯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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