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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赵构，他们有短暂的默然，随即相继过来见礼。赵构轻轻摘去落在赵瑗头顶的两片碎叶，和言对他说：&1dquo;还没去资善堂么？范先生等你许久了。”

  其实那时并未到念书的时辰，但赵瑗也不争辩，答应了一声，转身默默把手中的红叶交给柔福，便启步赶往资善堂。

  柔福捧着jú花红叶，笑笑地举至赵构面前：&1dquo;是不是很香？”

  &1dquo;金国皇帝完颜亶任完颜宗隽为尚书左丞相兼侍中，徙封陈王。”赵构径直对她说。

  &1dquo;九哥今日的漆纱幞头真漂亮，不如簪朵jú花？”柔福似全未听进他的话，低在所捧花中一朵朵细细挑选。

  &1dquo;宗翰死后，宗磐日趋骄纵跋扈，常与宗幹争斗，甚至曾在完颜亶面前对宗幹拔刀相向，完颜亶因此颁布了一条禁亲王以下佩刀入宫的禁令。宗磐是金太宗长子，曾与完颜亶争夺过谙班勃极烈之位，完颜亶虽利用他除去了宗翰，但其后深感其豪猾难驭，急于寻找一个强有力的人来与宗幹一起牵制他。”

  柔福挑出一朵木香jú，附在赵构的幞头上看了看，摇头：&1dquo;不好。此花太过清美，不类九哥。”

  赵构不理她此言，继续说：&1dquo;于是，完颜亶召其八皇叔宗隽回京，封王拜相，意欲让他与他的异母兄弟宗幹联手，制约嚣张的宗磐。”

  &1dquo;哎，还是枫叶好。”柔福取一枝枫叶，细细摘下几片色泽艳丽形状完美的，簇在一处插在赵构幞头边。殷红的枫叶衬着赵构纯黑的幞头漆纱和白皙的肤色，雅致清艳，看得她微微而笑：&1dquo;就这样，今日不许摘了。”

  赵构负手而立，任她给自己簪花添叶，依然凝视她淡淡说下去：&1dquo;但大出完颜亶意料的是，宗隽在拜相后第二天即赴宗磐府，与宗磐及挞懒豪饮欢宴，通宵达旦。随后几天，朝堂之上议事如有分歧，宗隽均支持堂兄宗磐而反对他的异母兄宗幹。”

  &1dquo;怎么会？”柔福终于惊讶地轻呼出声：&1dquo;他与宗磐一直不相容的！”

  赵构唇角微挑，一抹冷淡幽长的笑意隐约浮现。

  柔福自知失言，垂轻声道：&1dquo;我想起了，以前在金国听说过一些关于这人的事。”

  &1dquo;是啊，连你都听说过他与宗磐不相容，难怪完颜亶会想让他来牵制宗磐。”赵构道：&1dquo;不过此人掌权对大宋来说倒未必不好。今年七月，挞懒入朝，建议金以废齐旧地与宋，金主命群臣议此事，当时宗隽便极力赞同，使完颜亶下定决心，终于同意把废齐旧地还给大宋。我想，他大概也很希望与大宋议和修好。”

  &1dquo;他？”柔福咬唇冷笑：&1dquo;他会这么好心白白地把地还给我们？夷狄不可信，和议不可恃！”

  &1dquo;哦？你似乎很了解他？”赵构浅笑问：&1dquo;你在金国还听人说起过关于他的其他事么？背景、经历，他对大宋的看法，或者，人品、秉性、相貌？”

  &1dquo;没有！”柔福的目光越过他的肩投向那丛红如焰火的枫树：&1dquo;不相干的人，我为何要打听他的事？”

  赵构注意到她说这些话时右手一直在不自觉地狠狠拉扯着木香jú，细白的花瓣飘散而下，在她同色罗裙下薄薄铺了一层。

  第四章陈王宗隽·雪来香异第六节花瓶

  不理文臣武将的非议，与金议和之事在赵构与秦桧策划下继续进行。面对不绝于耳的反对声，赵构只解释说：&1dquo;多年来，朕深痛二帝蒙尘，母后未归。不惜屈己，屡次卑辞遣使赴金，皆因记念父母长兄至亲，愿早日迎回之故。朕即位以来，虽悉意于经营，却终未得其要领，常念陵寝在远，梓宫未还，伤宗族之流离，哀军民之重困。而今父皇驾崩，金人既有送归梓宫，与宋讲好之意，朕自当度宜而应。”

  绍兴八年十二月，金主遣尚书右司侍郎张通古与明威将军、签书宣徽院事萧哲为江南诏谕使，许归河南、陕西地予宋，让他们与此前出使至金的王伦一同前往临安。从&1dquo;江南诏谕使”几字即可看出，金不称南朝为&1dquo;宋”，只视作&1dquo;江南”，此行亦不当作平等两国间的互通国书，而是上国对藩属国的&1dquo;诏谕”，且要求沿途宋各州县守臣须出城拜谒金使。一时民愤四起，一些有气节的州县守臣不愿出拜，便索性辞官归田。

  这事在南朝掀起一阵轩然大波，无论书院酒楼还是瓦子勾栏均传得沸沸扬扬，闻者莫不摇头叹息。自然很快也传到了居于临安城外公主府的柔福耳中。

  当即闻讯而起，乘车入宫。待见到赵构时，只一道锐利的眼波便已让他瞬间明白了她的来意。

  &1dquo;瑗瑗来得正好，九哥有礼物给你。”赵构微笑对她说。

  她迫近他，仰直视他眸心：&1dquo;你准备接受金人的&1squo;诏谕’，接受他们的册封，向他们奉表称臣？”

  他淡定地侧，双目不着痕迹地避过她的探视，目光滑落到书架上的一个花瓶上，轻轻拿起：&1dquo;这是我让凤凰山官窑特制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这花瓶形状小巧端庄，外涂粉红釉，釉质肥润，胎薄如纸。底足露胎呈黑色，器口灰黑泛紫，正是官窑瓷器的标准特点&1dquo;铁足紫口”。瓶身似有些划花凹雕，依稀是幅雅致画面，但柔福并无心思细看，仅扫一眼，也不接过，便又再道：&1dquo;金使此行要求沿途各州县守臣出城拜谒，想必到了临安，也会要求九哥出拜相迎罢，届时你也会向金人下拜么？”

  赵构仍不作答，将花瓶递给她，说：&1dquo;给你了。看上面的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