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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中秋,禅寺依旧香火鼎盛,素点心坊门口好歹不是前几日水泄不通的景象了。
每个口味陈舍微都买了三十个,摞起来三百多个了,哪拿得动啊。
禅寺边上好些小轿,陈舍微叫了一顶,摇摇晃晃的回客栈去了。
晚稻已经开收了,再过些时日打稻晒谷,算算收成,挑着担去衙门交了粮税,余下的才是一家的口粮和种。
泉州街面上时不时有兵士小队来回穿梭,见陈舍微撩了帘子看,后边的轿夫道:“大爷莫要担心,这些兵都是等着秋收纳粮时,下各县给看场子的。”
“纳粮的都是老百姓,何需兵镇场?”陈舍微有些不解,他记得去岁纳粮时似乎只有衙役。
“去岁不是收成不好吗?有些人在筐底下藏湿粮,还有些人放石头砂砾什么的,就盼着能瞒过斤两,有些瞒混过去了,有些当场被掀出来了,打闹了好几场呢。”
“那去岁收成有歉,今年的纳粮可有减免?”陈舍微忍不住问。
俩轿夫是卖苦力的,连块田也没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哪能有那么好的事儿?前些日子抬了个军户家的小娘子,听她同婆子扯闲篇,说是今年军田的收成也歉,只怕更是要些手段了。”
陈舍微听得心中惴惴,这两月都不在家中,只怕田里会有什么差池,勉强在泉州歇过一晚,天一亮就赶车回家了。
车厢里三百个月饼,路上同朱良吃掉了十来个,这可要说清楚了,陈舍微只吃了三个,朱良吃了八个,真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胃都没个边际!
终于赶在落日余晖彻底收拢前到了泉溪镇,夜色追着马车蔓延。
陈舍微脚一落地,飘乎乎的都没个实感,像是踩在云上。
刘奔正在前院里带着几个小厮护院扎马步呢。
郭果儿刚从乡间回来,捧着一大碗面线倚着柱子吃,指指这个说腰弯了,戳戳那个说腿歪了。
众人实在忍他不了,要扯他给扎一个做示范,郭果儿引火上身,大叫,“六爷,六爷回来了!”
顿时喜声一片,瞧着他们哄闹着分月饼,孙阿小抹抹眼泪,飞快的往内院跑去递消息。
院里夏花还残着好些,颇有凋零美态。
春日巡山时挖来的几株兰草开了花,是蓝白二色,花瓣纤巧透明,仿佛琉璃所雕。
一丛丛的细碎白菀倒伏着,这种花儿十分常见,是杂草野花一类,细繁的叶片和匍匐的枝叶蓬软的托着花,白瓣黄蕊密轻轻柔柔,散若雪,又如星。
陈舍微不记得自己种过白菀,想来又是鸟儿的馈赠,若非如此,他也发现不了这种花儿的美。
‘明年可以寻紫色种的养上一丛。’
他心想着,就听见屋门开了,谈栩然穿着中衣,裹着一条琥珀淡褐披帛,散着一头微蜷的乌发,在夜风中轻轻飘摇。
陈舍微不知自己是怎么就到了她跟前,不知怎么就将她抱了起来,不知怎么就同她倒在了榻上,不知怎么就吮住了她的唇。
只知所有的干涸和疲倦,在这一刻得到了她慈悲又宽宥的浸润和抚慰。
陈绛趴在窗边,见陈舍微跟长了翅膀似得朝谈栩然飞过去,又跟熊似得把人抱个满怀,倒是不忘用脚关门。
‘阿爹这样生龙活虎的,想来一切都好,那明早再见也不迟吧。’
那房中真是容不下第三人了,空气稠浓的好似滴蜜,某种意义上,同样能要了陈舍微的性命,叫他魂魄摇摆。
昨夜虽在客栈洗过澡了,可要行亲密之事,仍需得洗。
阿巧和孙阿小轮番提了热水过来,想着秋日里了,免得把水洗凉了,就再给拎了一桶沸水过来。
站在内室门边,阿巧就不敢进去了。
陈舍微的外衫内袍扔了满地,谈栩然的衫裙倒是齐整的挂在榻边,里衣和巾帕都悬在五屏风上,水声不绝于耳。
阿巧燃了一个除湿的炭盆,热水桶搁下,门轻轻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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