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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暮亭走進內臥,一眼就看見了他,不禁蹙眉,「怎麼不吹頭髮?」
裴疏槐回頭看他,「你也沒吹。」
「我沒有這個習慣。」祁暮亭叫他進來,去外面的架子上取了吹風機,回屋插好電,用眼神示意。待裴疏槐慢吞吞地落座床邊,他打開吹風機,不怎麼熟練地替裴疏槐吹頭髮。
裴疏槐垂著眼,感受著祁暮亭的手時不時撩過他的頭髮,但從沒有觸碰到他的頭皮。這個人真奇怪,剛才肆意輕薄,這會兒又作君子。
裴疏槐頭髮短,沒一會兒就吹得九成干。祁暮亭關掉吹風,正想拔插頭,裴疏槐已經開口,「我幫你吹吧……空調開得這麼低,小心頭疼。」
祁暮亭拿著吹風的手一頓,轉而遞給了他。
兩人更換位置。靜音吹風機聲音很小,裴疏槐竭力挑選了不容易讓祁暮亭接機耍流|氓的話題,「那個,你知不知道哪裡有好的表演班?」
「我們公司。」祁暮亭說,「公司的影視項目開拍前,每部劇的導演會根據組內演員的情況和劇本需要組織前期培訓,公司也有專門的人培訓班,上課的老師都是經驗豐富的業界前輩。」
裴疏槐努嘴,「我又不是貴公司的人。」
「但你拍過公司的戲,算三分之一個。」祁暮亭說。
裴疏槐問:「拍過貴公司戲的人都這麼算?」
「自然不是。」祁暮亭玩笑,「給你開後門。」
裴疏槐戳他頭,「傳出去讓人笑話。」
「沒人笑話。」祁暮亭說,「這種事沒有那麼界限嚴格,以前也有非本公司的藝人來公司上課,只不過要收費。」
「那我要繳多少錢?」裴疏槐想起今天買的那塊表,「我沒剩下多少錢了。」
祁暮亭隨口問道:「片酬呢?」
「花光了。」裴疏槐嘴巴比腦子快,沒由來地掩飾,「今天和阮鷺逛商場,買了點東西。」
祁暮亭沒有多問,沉吟道:「每天兩節課,一節課4o分鐘,每周上四天,算下來一節課1左右,開課前一次性繳清。」
裴疏槐輕輕扯他頭髮,「可以賒帳嗎?」
「概不賒帳。」祁暮亭說,「不過我可以借你。」
裴疏槐警惕,「利息怎麼算?」
祁暮亭說:「十點上課,下課後剛好是午飯點,陪我吃飯。」
「……奸詐。」裴疏槐關了吹風,轉身去牆邊拔出插頭,計較地問,「午飯誰出錢?」
祁暮亭好笑,「我出,再幫你省兩個月午飯錢。」
裴疏槐勉為其難,「那好吧。」
祁暮亭起身上前拿過他手裡的吹風機,「先睡吧。」說完自己出去放吹風。
裴疏槐磨蹭著上了床,睡在床的最左側,一翻身就能滾到地上的位置,然後掀過薄被把自己蓋得嚴嚴實實,只剩半顆後腦勺露在外面呼吸。
祁暮亭的腳步聲從縫隙中傳進耳里,裴疏槐在昏暗中盯著眼下的床面,全身的氣兒都提了起來。床的另一側被壓下,祁暮亭躺平,並沒有搶他的被子,隨後屋內燈光驟暗。
天氣預報可信,夜間果然雷雨交加,裴疏槐仿佛得了掩飾物,漸漸放鬆下來,隔著一段距離偷聽祁暮亭的動靜,但顯然無果。他伸手撓了撓鼻尖,在安靜至極的氛圍里兀自心煩意亂,忍了半晌,他假裝睡著,閉著眼翻了個身,還秉持著做戲做全套的精神,又輕又懵地「嗯」了一聲。
前方沒有異動,裴疏槐睜開一隻眼睛,隔著能再躺下兩個人的距離,在夜色下窺視身旁人。
祁暮亭睡姿平整,雙手疊在腰前,睡相極好。他的頭髮整齊地壓在枕上,裴疏槐憶起先前的觸感,撩人的柔順。
突然,祁暮亭囈語般的說了句什麼,裴疏槐沒聽清,當他是在說夢話,直到祁暮亭兩番轉頭,放在腰上的手猙獰地抓緊衣擺。
這是做噩夢了?
裴疏槐想起自己做噩夢的時候,驚醒後總是想為什麼沒個人叫醒他,他將心比心,支起半邊身子挪到祁暮亭身邊,伸手戳了戳祁暮亭的臉,「餵……祁暮亭?二哥——」
祁暮亭猛地睜眼。夜色晦冥,和成績單一起砸到臉上的咒罵,穿著他送的生日禮服躺在血泊中的女人,那雙暴露在雷雨夜下死不瞑目的眼珠,無數個日夜纏繞不休的歇斯底里好像信號不好的老電視,嗡嗡嗡地掙扎不休,被裴疏槐模糊的輪廓取而代之。
他像是抓住了稻草,本能地求生,將裴疏槐一把攥住,翻身抵死在身下。
「二哥?!」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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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驟雨
把祁暮亭嚇成這樣的噩夢得是什麼驚悚片啊?心悸退到三分,餘下七分都是憐惜,裴疏槐伸手,試探性地拍拍祁暮亭的肩膀,不太熟練地安撫,「別害怕,夢和現實是假的,噩夢都是騙小孩的。」
祁暮亭抵在他肩側,討要安慰,「可我這夢,偏偏是真的。」
夢若是真,那就是往事。裴疏槐再憋不出有用的話,小聲說:「我小時候也經常做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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