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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粥望着他,走过去,张了张嘴,发出让自己都陌生的那三字的声音。
“沈方易。”
他沉湎的人生此刻才像是突然清醒过来,撑住后门的手松开,而后不顾一切地把她揉进怀里。
“小粥……”
她听到他这样叫他,那是出现在她梦里的那种哽咽。
“沈方易。”她被他拥进怀里,她的头微微上扬,被他这个用力的拥抱迫使自己抬头,她的泪落在他的肩头上,依旧这样叫他。
“我在。”他压抑的声音显得有些悲凉,“你怎么……怎么回来了。”
“我在美国待不下去。”她的眼泪落下来,“沈方易,你说的美好人生,我试过了,一点都不美好。”
他松开他,从前那般温柔深情的眼眸虔诚地像是等待她的宣判,替她擦着眼泪,“傻瓜,那你就这样,什么都不要的,回来了。”
她看到他眼角,落下的泪。
那和她人生一样滚烫的泪,也落在她心里。
她有些委屈:“你是不是,一点都不想我。”
“没有,很想你,每天都想,每时每刻都想,每分每秒都想,想的人神思涣散,毫无生机。”
他接这话的时候,几乎没有反应时间,好像那就是他在脑海中排列了很多次,背的滚瓜烂熟的见了面要与她说的话。
“你骗人。”她噙着泪埋怨他,“那你这些年,为什么一个消息,一句问候都没有。”
“我……”他薄薄的唇别扭的轻启。
“那几年,那些难缠的官司和无尽的赔付像是一个无底洞,我难以应付,我想,你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或许已经碰到了合适的人,分身无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这一切的我,并不能带给你更有保障的生活……”
“你骗人,沈方易,你哪里做不到带给我更有保障的生活。”她打断他,“你明明就早早地给我做好了打算,让我哪怕离开你,都能过上有保障的生活,那你呢,你就没想过,给自己想想后路。”
“小粥…..”他跟从前一样,伸手来揩过她额间的发,微微低头,眼里波澜点点,“我只希望,不管你在什么地方,你都过的好。”
她摇头,“可我过的不好。”
“对不起。”他捧着她的脸,也如她那般,噙着泪回望她,“这些年,我不敢想,不敢想,你还有回来的一天,像现在一样,再次出现在我身边,我也不敢再找你,生怕听到你恋爱、结婚的任何消息。我盼你安定快乐,又怕你安定快乐。”
“那这些年,你过的好吗?”她哽咽着问到。
沈方易看着面前的人,久别重逢的那一刻,他的震惊大于欣喜,但她的样子,跟记忆中的有些不一样,她原先从前那些经常湿漉漉的细密的刘海没有了,露出光洁的额头,站在他的目光交汇处,成为时光隧道里的惊鸿一瞥。
他苦涩地发现,他真的与她,离别了好久。她从前遇到他的时候,还处于刚刚塑成一个勉强合格的成年人的阶段,如今再见她,便知她已经有了与这个世界的千变万化抗衡的本事。
而他今时,仅仅是个才从泥潭里爬出来,稍有起色,空余几岁的商人而已。
他从前不敢找她,因为他自己深陷泥潭,不见天光,抛去身后的家族名利要再回到盘根错节的名利场,那全是荆棘的疼痛不愿她知晓。
等到他再有青山再起的能力之后,他不是没有想过把她找回来,但他从来也是一个现实主义者,他想过很多很多的结局,却怕得到的是最唏嘘的那个:在这么些年,在他没法漂洋过海的去到她每一个难过的夜里的苦衷里,她身边的人,已经早早就已经换了。
她有了平静的生活、光鲜的工作、甚至那他给不了的承诺和一纸婚书,都有人替他做到了。
而他,只能陷在回忆里安慰自己,至少她应该衣食无忧了。
至少他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是真的很努力的,想让她过的快乐顺遂。
但她还是跟从前一样凑上来,递上她那双直直的眼睛,盯着他,让他无所遁形,就像她还是会不管不顾地从美国回来,不介意他们因为离别产生的这几年的隔阂,也不像故事里旧情人见面那样,挽着别的男人的手,淡淡一笑,说好久不见啊——那是这些年他心里的心魔。
他早就让自己接受了物是人非这样的结局,却从来没有想到,他的小姑娘,却比他这个自诩看透社会运转法则,人性丑陋真相的三十几岁的年长者更坚定。
但她问他这些年过的好不好的时候,依旧本能地踮脚,就跟多年前她仰头跟他说话时身体的小动作,一模一样,够上来,像是一个来讨好的小猫咪一样,叫他名字的时候声线依旧上扬,是他一直魂牵梦绕记住的那种。
他才发现,她再怎么变化,来到他身边的时候,依旧是那个小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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