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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这会也笑着开口:“她性子腼腆,素日只爱读书,少见人的,您莫怪。”
又对敏若道:“大家一路走来都经了雨,你使庄子上的管事一个与他们寻户农家,好歹借些热水使,有身干爽衣裳换上吧。”
这会能有身衣裳就是很好的了,哪能如在京里一般讲究什么面料刺绣的,法喀的身量未成,他的衣服在场的可都穿不上。
这点敏若是早有预料的,门口廊下一个庄上管事垂首侍立着,康熙略点了点头,跟进屋里的两个眼看是侍卫中头头的人便走了出去,带领在廊下避雨的众侍卫去寻衣裳换。
康熙爷那可就没办法了,也不能让他老人家穿农户的衣裳,敏若非常光棍地没问,只是在瞥到跟来的两位公公面上露出隐约的苦色与无奈时,在心中评价他们从业水准还是不行。
跟皇帝出门,怎么能不把里外衣服二三套都备齐了呢?
万一你家皇帝忽然要去作死呸……去逛个青楼剿个山匪什么的,准备得不周全怎么行呢。
许是因为见到了皇帝的缘故,敏若发觉自己今日总是想起前世一些不大愉快的经历,眸色微沉,欠了欠身,道:“奴才命人送几个火盆进来暖一暖。娘娘可要随奴才去后头更衣?”
皇后知道她不便留着,便点了点头,又对康熙道:“万岁您好歹将湿衣裳除去,不然这个时节染了风寒是最难受的。”
康熙爷心情确实有些不美丽,但还不至于对她沉着脸,点点头看着他们走了,随即又有衣饰整齐的下人送了热水毛巾等物进来。两位公公见有火盆,里头满是烧红了的炭火,除此外竟还有两只铜熨斗,顿时大松一口气,前来对康熙道:“万岁爷您先将里衣宽下,奴才服侍您换上干爽褂子,然后快些将里衣熨干了,您且委屈委屈,如今到底在宫外,外头的衣裳不干不净的也不敢与您穿。”
开口的是赵昌,他在康熙身边时候多年资历颇深,梁九功已手脚麻利地去取包袱里的衣裳,康熙点了点头,起身来到里屋更衣,见屋里炕上有把壶并茶钟两只,还有棋盘书卷等物,甚至地上还有一把躺椅,道:“倒是咱们来得突兀了。”
赵昌正服侍他宽衣,闻言惊了一下,却见康熙闭目抬手不语了,便也不敢多问。
后头的梁九功麻利地接着衣裳,心里暗暗忖思着,万岁爷这意思,是怀疑皇后娘娘特地引他们过来的还是不怀疑呢?
他心里摸不着头绪,但想到方才送进来的烧红的炭火与热的铜熨斗,心里又忍不住赞钮祜禄家行事周全细致。
不愧是皇后主子的母家。
后罩房里,这头也是五间打通的格局,东屋是敏若的卧房,敏若引皇后入内去将方才下车被雨水溅湿的褂子与鞋袜换了,她与敏若的身量相差不多,无论衣裳还是鞋袜倒是都很合体。
法喀在外头候着,本是想等皇后换完衣裳进来说说话的,皇后却道:“先不急,你带我四下里瞧瞧。”
敏若只能引导皇后开始参观她朴素无华百平左右的卧室加小客厅,她这间屋子从一开始就被设置为私人领域,明间没有交椅茶案,而是摆放了一张罗汉榻,榻上一张小炕几,一只青瓷瓶内插着数枝雪白的秋海棠;西屋外间是炕,里间只窗前有一把铺着软毡看着就极为舒适的躺椅并一只束腰高几,几上简单一盏一瓶,瓶内仅供着数枝金黄菊花而已。
倒是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简单数笔勾勒,画技不算十分精湛,胜在其中意境,飘逸若脱尘、汹涌似骇浪,看山时洒脱恣肆扑面而来,如室外谪仙隐居之地,寥寥数笔画的几朵云都极尽雅逸洒脱;但画中又有水,如黄河之水的滚滚汹涌波涛,其势恢宏,令人无法忽视。
画技是可以慢慢磨练的,画中的意境气势却得画主人足将情绪托付笔上,又能做到将情绪尽托于纸上,才能做到如此气势几欲脱纸而出。
静看这画,只观其中的意境,只想试图揣摩画主人的情绪,往日看重的技巧笔墨,竟然也不甚重要了。
皇后驻足许久,方道:“这画……是你画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①:出自先秦佚名的《北山》
第三章
“画技拙劣,二姐见笑了。”敏若道。
她的画是第一世和奶奶学的,她的奶奶出身书香门第,自身是国画大家,她虽没有向绘画发展的意向,但二十余年耳濡目染,确实学到不少,后来上大学的时候还时不时被老师拉出来当个才艺搞搞。
可惜后来倒八辈子血霉赶上穿越热潮了,然后在宫里战战兢兢十几年,本来能画山、能画水、能画世间万物美的笔,也只能用来描花样子了。
十三年步步谨慎、小心求生,她不愿自己的画笔成为讨好人的工具,好像是在固守作为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的宝贝的最后的底线。
这辈子得了清闲之后,她在熟练掌握加强上辈子学到的宫廷生存技巧与风雅本领的同时,也试图拣起最开始学会的这一门本领。
可以不为了讨好别人,只为取悦自己而画。
对上辈子而言,简直是一种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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