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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有心去畅春园避暑,闰三月启行,敏若临走前先见了海藿娜一面,法喀已经带人套了索额图一轮麻袋,听说索额图很是受了些伤,如今还在床上躺着。
伤筋动骨一百天,尤其他的手臂和腿断得尤其惨烈,想来二三个月内能是不能自由动弹了,京师的夏日炎热,也有他受的。
至于其他地方更是哑巴亏一堆,法喀拜过几个行走江湖的武师傅,深知道怎么让人又疼又有苦难言,这还不是最阴损的招式。
最狠的是敏若亲自拟方、交代人配的一副药。
相信那服药,会让索中堂真正地感受到什么叫“快乐”的。
索额图好酒色,可若后半生,他与后头那一字再也无缘了呢?
而且他那“病”,会是循序渐进得的,哪怕他找遍天下医者,也不会有人发现来病的缘由,只会让他一次次看到好转的曙光,然后希望破灭,继续愤懑。
这天下,除了敏若,再也没人会知道那一副宫廷秘药了。
能把过去痛苦中的收获变成刀,为自己开辟前路,或许才真正说明,敏若已将过去全部放下了。
至于再不能“人事”这点“小”痛苦,就姑且也当成敏若提前从索额图身上收的小小利息吧。
听海藿娜转达法喀“事情都办完了”的话,敏若眨眨眼,笑得分外单纯无辜。
海藿娜就被她这个表情蒙骗了,忍不住愤愤道:“那索额图简直欺人太甚,姐姐您等着,如今都是小打小闹,有咱们真正收拾他的那一天!”
敏若摸了摸她已经隆起的肚子,无奈道:“心平气和些,别再生出个小暴脾气来。”
海藿娜噗嗤一声笑出来,“可晚了,他阿玛前段日子气得日日在府里要喷火似的,校场的青砖都被他弄裂了好几块,这孩子多半是已经学到了。”
敏若想了想,转头嘱咐:“把歇夏茶取两瓶来装在盒子里。”她道:“你带回府去,清凉解渴的,夏日喝最好,法喀喜欢的。还有卤梅子,沏出来就是卤梅汁,喝着与酸梅汤相较别有一番风味。告诉法喀,平心静气地等着,只要静得下心,就有给旁人烧纸的那一天。”
海藿娜眉眼弯弯,点头道:“有了姐姐的话,我回去就说他。”
此事算是以索额图躺着养伤为小结局,暂时告一段落。约莫过了半个多月,大福晋的身子略养好了些,敏若这就迎来了这位意料情理之中的客人。
大福晋脸上没带妆,想来是对那些脂粉留下阴影了,气色还是不大好,但眉眼含笑,依稀可见旧日的灵动温婉,又因那几分憔悴而更加惹人怜惜。
她当日的直言,敏若并不怪她,任谁险些流产,对着可能是害自己和孩子的凶手的人都不可能客客气气地给好脸色。她对大福晋心怀包容,恼大阿哥多些,纯粹因为那家伙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自己脑袋动都不动,好似纯粹是个摆件。
便是他自幼养在大臣府里,做臣子的不敢管教皇子,也不至于一点脑子都没有吧?
但细想想着,他自幼顺风顺水惯了,在明珠府里事事以他为先自不必说,回了宫里康熙对这个第一个立住的儿子也格外疼爱。
他长到这么大,遇到过最大的挫折除了太子就是去年明珠被康熙给收拾了,可康熙前脚收拾明珠,后脚就连着给他体面让他长脸,也足可见对这个儿子的看重疼爱。
康熙疼他或许没有疼太子多,但也绝对超过了对宫内其他许多阿哥公主。
身边备受他信赖亲近的乳母又是赫舍里家的人,他被养成直鲁骄纵的性子,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但如今他可不是孩子的年岁了,马上做爹了,也只有惠妃还拿他当个孩子,敏若不是什么好性的人,从不容人在她眼前放肆。
惠妃第一时间就能反应过来永寿宫与他们并不存在利益之争,敏若没必要害大福晋的孩子,大阿哥凭什么就想不到?
若大阿哥一直是如此的心思水平,那他在夺嫡之争中一败涂地,似乎也不足为奇。
无论心里怎么想,大福晋客气又内疚地来赔罪,敏若总不会对着大福晋置气。
她和和气气地命人搀扶起大福晋,又叫人端了热牛乳来,道:“你怀着身子,不宜饮茶,我宫里的果子露浆汁都是冷的,也不敢给你,你将就将就,用些牛乳吧。”
大福晋感激地谢过,又道:“那日实在是都急坏了,我与大阿哥都有言语无状的地方,冲撞了您,他一向是有口无心、头脑简单的,请您一定不要怪罪于他,臣媳心思蠢笨,竟也轻易被人蒙骗,才是罪不可赦。”
敏若无奈道:“你又何必这样说自己?”
大福晋抿抿唇,有些惴惴不安,敏若继续道:“我并未怪罪于你,你那日恼,是为人母的天性,相反,你若是不闹不怒,还能好声好气地与我说话,我才真会看不惯你呢。
你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回去好好养好自己的身子,不必成日为那些微末小事惴惴不安,再大的事,和你自己的身子、肚子里的孩子都是没法比的,何况我也并没有怪你。你嫁入宫中这两年,宫里人都夸你品行俱佳,荣妃也说你通透,怎么这点事你还想不通了呢?”
见大福晋神情茫然,敏若无声一叹,道:“你且好生想想的,想想你的阿玛额娘、想想大阿哥与你那样好,想想余生还有多少年。这世上有什么事,能比你自己的身子更紧要呢?……七公主要醒了,我去瞧瞧给她包得馄饨,大福晋在这歇歇,等天气凉爽些再回去吧,可乘了辇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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