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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是深秋,凛冬将至。随着那些过路的行商离去,白马镇便也日渐冷清了起来。
街上不少的店铺已经是关了门,街边不死心的小贩一句长长的吆喝顷刻就被北风吹散到漫天的黄叶里,再有稀稀疏疏两三缕青烟热气渺渺,一眼望去,竟有几分萧条之感。
虽说街上的景色如此,但家家户户其实忙碌得很。
若是等到了第一枚雪花落下,便只消一晚的时间,白马镇就要被无垠的大雪所覆盖。齐膝深的大雪能够将各家各户分隔开来,出门都已经是困难。更不用说碰上某些年月,白马镇外驿道之上的大雪竟然有齐腰深。
到了那时候,就毫无办法外出采集过年必备的年货。因此,白马镇的居民需得赶在大雪落下之前将过冬的东西尽数准备好,若是有一点差池,说不定就得在大雪纷飞的时节受冻挨饿。
谁也不乐意过这样的日子。
这天镇长起得极为早,太阳还未曾出山就已经是出了门。裹上了一件大衣,又带上了一个大毡帽,再将双手交叉缩在了袖子里,这才敢在如今的白马镇的清晨赶路。
蒙蒙亮的天色之下,街上并无行人,有的便也只是匆匆过街的老鼠,也根本无暇顾及。
若是放在往常,镇长必定是要操起一根竹竿追着这只老鼠打一条街,但如今,根本就不愿意撒开手脚去追赶,能一动不动自然是最好。
镇长呵了一口热气,就看着这一口热气在自己眼前蒸腾,又被北风吹散。镇长往地上吐了一口痰,一脚可劲儿踏在那口浓痰上,面色不忿嘀咕道:“这天气,真是要命了!如今还没有入冬,怎么就是这么一番光景了?”
白马镇的天气根本就不看时节,只看北风。什么时候北风一来,便就是裹上大棉袄的日子了。
因此镇长才只是觉得昨日都还只是秋天,一转眼,就已经是凛冬了。
虽说住在白马镇上有大半辈子的镇长对白马镇这番变化已经是极为熟悉,但也仍旧是感觉这天气实在是太过反常了些。
不多时,转过一个小巷子,瞧见前边有一个破落的小茶肆。
这茶肆毫无遮蔽,风鼓得茶棚飒飒作响,但那袅袅升起的青烟热气也足以慰藉在这冷风之中的镇长了。
连忙走了过去,寻了一张靠里的桌子坐下,镇长搓搓手,喊了一声有人么?
就瞅着一个瞎了一只眼睛的老头小跑出来,憨笑问道:“客官,要吃茶么?”
镇长心中一愣,他绞尽脑汁也未曾想出什么时候白马镇上有这么一个开茶肆的老头儿,全然陌生,难不成是因为自己住在镇头,鲜少到镇尾的缘故?
没再多想,镇长笑道:“也莫叫客官了,瞅着您年纪比我大不少,就称我一声老弟也是我占便宜了。”
瞎眼老头只是笑,未曾回话。
“老哥这么早就开门了?如今的晨风可是冷,怎么不在屋子里头多睡一会儿?”
瞎眼老头回道:“是冷,不过还能熬得住。”
“诶,咱们都是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不像年轻人,该避避风浪还是得避避,否则若是因为这生病,那更难熬。况且如今的天气不简单,这风啊,就像是刀子一般,你看我才玩外头走一圈,鼻尖都冻得青了。”
“不过换句话说,我还得感谢你。”没等瞎眼老头回话,镇长又道:“若不是你这么早开张,我哪里有机会在这大冷天里吃一碗热茶?”
瞎眼老头神色犹豫,欲言又止,镇长看着这副模样笑了,“来一碗热茶暖暖身子。”
瞎眼老头便松了一口气,道了一声好勒,转身走进屋子,没多久,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粗茶走了过来。
镇长连忙起身接过,捧在手里,将茶稍稍吹凉一些,随后咕噜咕噜吞了一口,咽下肚子,为冷风吹得青紫的面色便缓缓红润了起来。
感受到了腹中的那一股温意,镇长放下茶碗笑道:“这个时候还是不该出门,就该烤着火喝着热汤。若不是在这里遇上了老哥的茶肆,我说不定就要被冻死在这巷子里头喽!”
瞎眼老头笑道:“哪有的事儿,你肯定会长命百岁哩!”
“百岁?”镇长摇摇头,“这辈子就不用活到百岁了,若是能再活个十年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末了镇长面色稍显一丝疲态,喃喃道:“活一百岁,也忒难熬了些。”
瞎眼老头似乎是没听大清,便没回话,只转身从屋子里头提出一个小炉子放在镇长脚边。
镇长低头瞧了一眼,心中一动,抬头问道:“老哥,你是这个小镇的本地人么?”
瞎眼老头摇摇头,“不是,几年前搬来这里的。”
难怪,镇长低头喝了一口茶,“你一个人?膝下没有子嗣?”
瞎眼老头又摇摇头,回道:“有一个儿子,只是我儿子不愿意同我一起开茶肆,便出去闯荡了。我也不晓得他现在在哪里。”
镇长微微懊恼,心说自己为何如此没有眼力见儿。这位老哥这么大清早就开张,若是有子女还在身边的话,这个年纪怎么也该在家里享清福了,哪里还用得着这么风里来雨里去?
镇长微微措辞之后开口安慰道:“我也只有一个女儿,不过早早就嫁出去了。我那闺女儿身子又弱,嫁得又远,几年才只是回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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