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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岛阴沉了好几天,每天都是乌云密布却悬而不下,就跟放羊的小孩,三天两头的说着狼来了似的,可等狼真的来了时人群早已麻木。了了就是这样。她出来前不仅看了天色,还看了天气预报。天气预报上显示的局部降雨与前几天如出一辙。谁能想到它今天会将之前积攒的雨量一并给下了。她想起自己出发前,心存侥幸,路过搁放着租借雨伞的大厅时,连看都没多看一眼。那会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沉默。好在她今天没有别的安排,原本还规划着去喝杯咖啡,买束鲜花。但遇上能将道路彻底清空的大雨,有些事也不是非做不可。毕竟,在咖啡店发呆是这么过,在花市闲逛也是这么过。重回岛是一座充满佛教信仰的旅游小岛,除了主干道,岛内生活区几乎没有车辆通行。陡然遇上像是飓风来临的暴风雨,路上的行人早早进行了躲避。临街的店铺也迫于风势太大,接一连三的拉下了卷帘门。了了隔着服装店的橱窗看了好一会,女孩以为她是在惆怅雨太大没法回去,笑着安慰道:“这下好了,可以留下来慢慢挑布料了。”了了在挑成衣时,问了不少布料和裁剪工艺方面的专业问题。女孩一听就知道她是丝绸面料定制的常客,原本想给她推销一款新出的花色。她连样布都取了出来,可了了在惊艳过后,仍是摇了摇头:“原料定制的周期太长,两个月后我都不在这了。”“我看你不像是游客,还以为你就在岛上。那你是来禅修的吗?我这里有很多顾客都是来修行的女居士。”她说完,了了顺着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那几套类似道袍形式的香云纱,抿了抿唇,轻笑道:“我过来工作的,最多半个月,我就结束离开了。”听她这么说,女孩附和着点了点头:“这是有点不太方便。”定制的服装是要根据客人的三围尺寸,再按版型去手工缝制的。光是出版调整就要客人过来试穿两次,再按实际的试穿效果做细微调动,无论哪个环节敷衍了都不行。她忽然想起什么,一拍量尺,激动道:“我有一件旗袍,花色和版型都很适合你。你看了绝对喜欢,我现在就去拿来给你试试。”她说着就要往另一间放满定制的房间去,走了两步,又怕了了误解她是利欲熏心,逮着机会就要给她推销,忙解释了两句:“不买没事啊,这件本来也是我的非卖品。我一直没找着能适配它的人,穿着不合适的顾客就算是看上了我也不卖。我见你是同好,所以才想拿出来跟你鉴赏。”了了被她的直爽逗笑,刚想回说两句,女孩已经拧开门把,头也不回地进了里屋。刚巧,了拙的语音通话也发了过来,她只好作罢。了了一边接起一边把腰倚在了裁剪台上:“了拙。”手机另一端的了拙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电话已经接通,过了几秒才匆忙接话:“小师兄,是我!你现在在哪啊?”了了抬眼看了看服装店的门头,给他报了个店名。了拙对岛上的店铺不太熟悉,女装店他就更不知道在哪了。他疑惑的重复了一遍店名,又问了了:“雨下这么大,你回得来吗?”了了转身,隔着服装店的橱窗往外看了一眼。就这一会功夫,雨下得天地同色。外头感应的路灯一盏接一盏的亮起,明明是黄昏,却骤黑如夜,真像是天地倾倒,即将合为一处。她也是没见过这个阵仗,叹了口气:“现在肯定是回不去了,我就被困在服装店呢。可能得等晚一点,雨下小了去借把伞。”了拙顿了一会,问:“那我去接你吧?这雨估计得下一夜呢。”说完,他没给了了拒绝的机会,很快补充了一句:“你就在那等着,我来了给你打电话。”话落,了拙马上挂了电话。了了那句“不用麻烦”还没说出口,便听了一耳朵的忙音。她奇怪地看了眼挂断的电话,她说不上来具体有哪里不对劲,可了拙做事斯文,还从来没有这么张皇紧张过。要不是整通电话里没提半个“钱”字,她都要怀疑了拙是被谁绑架了。“来了来了。”女孩一手拎着衣架,一边用小臂托住裙摆,将她那件独一无一的孤品从定制的房间内取了出来。她先把衣服挂在了衣架上,随后小心地将裙摆铺平。做完这些,她转身看着了了,那眼角眉梢微扬,眉宇间聚着不得了的小得意。了了也确如她所愿的那般,在看见这条旗袍时,眼神里盛满了惊艳与倾羡。旗袍的款式无非就那些,不是做裁缝的,可能对款式之间的那点细微分别完全无法区分。了了在京栖做过两身旗袍,可她没有合适的场合能穿,便一直闲置在衣柜里。不过好在旗袍的样式经久不衰,只要身材尺寸没有太大出入,无论何时都还能取出来穿用。眼前的这一件,剪裁与做工都极似苏绣。苏绣的绣工是出了名的好,苏州一是绫罗绸缎,一是玉石类的雕工,都是鼎鼎有名的。了了在京栖做定制的裁缝老师就是苏州来的。她背着手凑近了去看布料,店里只有几盏照明用的白炽灯,冷色调的灯光下丝萝的色彩有些失真。但不难想象,这种嵌着金线的鎏金底胚暗纹在阳光下会有多么流光溢彩。了了寻了好几个角度去辨识暗纹,相比普通丝料店那些大众底胚,这匹布料应该是用染好色的蚕丝做绣织工艺才能织出这样的效果。“这是什么底纹?”她问道。“底纹绣的是佛窟,团纹映花的底色。”女孩双手环胸,满眼笑意地看着她:“但佛窟的图样太显色又会显得有些老气,不适合年轻女孩,所以我就把它作为暗纹,只有在阳光下走动时,才能看到。”她随手将软尺挂在了脖子上,催促道:“赶紧试试吧,上身效果更好。”了了确实心动,便没推脱,她将旗袍接了过来,进了试衣间。
不得不说,做裁缝的人眼神都很毒辣。她也没上手量过她的三围,仅凭一双眼睛观察,辅佐她之前试过的衣服,几乎就将她的尺寸判断得大差不离。她系上盘扣,低着头从试衣间走出来。等她将衣服调整好,抬起头时,女孩眼里的惊艳极大的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她转身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受光线所限,她只有转动身体时才能看见布料上如同游走般闪过的团纹。“好看。”女孩拍了两下掌,由衷道:“真的很好看。”这件旗袍像是给了了量身定制的,除了袖口和腰线不够服帖外,无论是领口还是下摆,在收边与描画她身体曲线时都恰如其分的刚刚好。雨势减小了一些,裴河宴撑伞站在榕树下,静静地看着服装店内巧笑嫣然的了了。他是在她进试衣间之前到的,她俯身在看旗袍时,被店内的模特遮挡了大半。他不确定她是不是还在这家服装店里,刚想给她打电话时,她站直了身体,与她身旁的女孩在说些什么。他不过多看了两眼,便见她抱着衣服进了试衣间。裴河宴不想扫兴,干脆在树下等了一会。重回岛的生活区很紧凑,留下来的岛民很少。商圈全是对外的,一条街一条街的海鲜排档与纪念品店,全是开给来旅行的游客。这几年,禅修似乎成了年轻人新的放松方式。来重回岛拜佛发愿的香客年龄也普遍的开始年轻化。像这样的服装店,岛上全部加起来也不出三家。而这家,几乎在居民区里。他导航过来时,系统优选了最近的路线,将他的车拦在了巷子外。他撑伞走进来,才发现这是曾经的老城区中心。如今,随着中心外移,这里几乎只剩下这最后一小片商铺。了了能找到这来,还是挺出乎他意料的。服装店内,女孩已经着手给了了量尺寸了。她腰太细,腰间的收线不够,虽说不影响整体效果,可不够贴身,这穿着效果立减一半。她让了了抬起手,转身面对橱窗,用软尺从她腰前圈至腰后。了了配合地转过身。天色已经彻底暗了,远处的理发店门口,红蓝白配色的彩色圆筒勤勤恳恳地不断交旋。各种各样的光带彩条,使出了浑身解数,将这片紧凑的商圈渲染的像是城中之城,既繁荣又逼仄。可所有的炫彩离奇里,了了独独看见了站在榕树下撑着伞的年轻男人。他不再是一身慵懒的长袍,而是身着挺阔的黑色衬衣与同色的长及脚背的长裤。他撑着伞,伞面压得很低,来遮挡从树叶上霹雳砸落的雨滴。他脚边是雨水蓄出的水溏,染了灯光的雨珠像是从天上坠落的流星,密集的雨丝纷纷落在他周围,像是一个星球的陨落,却连一丝碎片都没能殃及到他。等风势过去,他往上抬了抬伞,漫不经心地往橱窗这看来。四目相对之际,他似乎没想到会与了了对视个正着,眼中对周围环境的漠视像是瞬间褪去了黑白,染上了色彩。裴河宴就这么撑着伞看了她许久,隔着一条青石板路,他方才并没有看清她身上穿着什么。直到此刻,她离橱窗很近很近,近到他将她身上所有的起伏弧线都看的一清一楚。连同她眼里的惊讶和那一丝尚没来得及藏起的怯弱。在今天以前,他从来没见过了了穿这么贴身的旗袍。她注意着分寸,注意着距离,伪装成还没长大的小孩,无论是衣着还是行为都有些稚气未脱的可爱。可原来,她并不只有这一面。她将自己包裹得太好,也隐藏得太好。他没站在原地继续等候,而是步履从容地踏碎了满地的水溏,大步流星地朝她走来。这短短的几步路里,他藏在伞下的那双眼,眸色幽深,始终锁定着她。了了像是被标记的猎物一般,在他极具压迫感的目光下,连挪动半寸都做不到,只能被动的承接着他的视线。裴河宴走到服装店的门口后,没有立刻收起伞,而是斜下伞面,不让雨水顺着他推开的玻璃门淌入室内。在不确定店内是否方便他进入的前提下,裴河宴没有进去。他的目光从头至尾都没有离开过了了,即便是现在,他也是只看着她,低声道:“我来接你回去。”!北倾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希望你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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