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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时,有市民到公安局报告。说孩子偶然说起过年看电视的时候,电视上出现了雪花,电话音串了进来,孩子记住了电话中“农行毛国强跟十万块钱”的话。
根据先前线索,公安缩小范围,在那位市民家附近,由近及远排查和东三省及内蒙东部的电话通联,查到了他记忆起的那个时间段,打往黑龙江省的一个电话号码,电话仍是出自一个公用电话亭。而对方的电话号码,案前三个月内,接到了来自柳城不同电话亭的九个电话。
据此信息,公安干警下东北与黑龙江公安联手,传讯那家电话户主。八天后,在漠河县北极村附近,抓获了逃跑的户主儿子。经审讯,户主儿子承认他杀害了毛国强行长,时间、地点跟行凶手段与实情完全相符。至于谁给他打的电话、来柳城后住在何处,凶犯铁嘴钢牙一概不讲。关于杀人动机,道是劫财而下手过重。柳都市公安局宣告命案告破。
一个尘土飞扬的日子里,堤岸大道下的打靶场上,一声枪响,结束了凶犯年轻的生命。
三日后,殡仪馆举行追悼会。哀乐声中,毛行长女儿毛秋梅突然面向人群下跪,大声哭诉道:“叔叔大爷们,帮我找到杀害爸爸的真凶吧。”现场寂静片刻,毛秋梅被人拉起。遗体告别,程家庚忍不住用双手去抚摸毛行长的脸颊。这一幕,引起很多人注意。
回厂,程家庚在办公室关起门来独自静坐,回想跟毛行长的交往。
办公室外的院子里,区委书记岳勇从车上走了下来,走进车间。有工人以为来偷学技术的,警觉地说不允许参观。岳勇笑道,我来找你们程厂长。工人瞪着怀疑的目光,说找厂长就跟我来。工人推开老板办公室的门,说厂长,区委一个叫岳勇的找你。
程家庚说,岳勇是区委书记,会来我们这儿?工人说,就在门外站着呢。
程家庚慌忙起身,破坐椅翻倒在屁股底下,抬头看到门前的人,一下子愣住了:
十六年前,自己跟一个老伯艰难地锯一棵坚硬的大槐树。他,不正是为帮自己而被锯掉一截手指的测绘兵大哥吗?
程家庚嘴中说着“岳、岳书记”,小心地伸出手。岳勇却一把抱住了他。一阵风从车间大门口吹来,程家庚也终于伸开双臂,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拉着手进屋,程家庚用手擦去木凳上的尘土,请岳书记落座。
岳勇主动说了自己的经历。当了三年兵后被推荐上大学,毕业后留校做团委书记,后来大学校长去省政府做副省长,自己跟去做了秘书。每天陷在繁杂的事务工作中,感觉没有意义,就提出到基层做实际工作。年初来到柳城区挂职,年中成为区委书记。刚才在殡仪馆看到程家庚有些面熟,仪式结束后就打听着找了过来。
程家庚也把自己的经历,向岳书记汇报。看着岳勇一只小手指残缺的手,说道:“当年让您为我掉了手指,我、我愧对您。”
岳勇笑笑,“军民一家亲啊。现在你能干事创业,很为你高兴,有困难一定要和我讲。”
想到入驻工业园的事,程家庚没好意思张嘴。
陪着岳勇在生产现场转了一圈,又看了工具厂两个停产的车间。岳勇叹了声,“民企有活力,国企跟集体企业不改革不行了呀。”又道:“你和毛行长亲近,对他女儿刚才在仪式上的话有什么看法?”见程家庚一脸茫然,就说算了吧,大概其孩子太心疼爸爸了。
没想到区委书记也能来工厂。岳勇离开时,任有义跟工人们都站在车间外鼓掌送行。
香港许老先生的女儿到来,程家庚在刚刚挂了三星的柳都宾馆招待客人。许女士再次说明父亲本意,程家庚表示不能白白受禄。许女士说我忙忙地大老远来一趟,不能无功而返。小时候对程耀庭有些模糊印象,许女士感觉父子俩像是一个模子刻的,但一个精明一个憨。
任有义暗里打电话给郝胜,闻有香港客商,郝胜兔腿即到,热情地邀请许女士到柳城区考察。一时说服不了土小子,许女士就跟着郝胜到各个企业及柳都市景点游转。柳都市有四大景点。一个始建于东汉时期的铁佛寺。一个沿河而兴的运河大道。再一个羿园,传说柳城是射神后羿的故乡,根据民间故事修建了羿园。还一个柳都市最东边安津县的秦童祠,相传秦代时徐福东渡的地方。两天转下来,郝胜本想游说许女士投资,奈何明月照沟渠。退而求其次,就问能不能给方程厂投资。既了了许老先生心愿,方程厂变为合资企业,还会享受国民待遇优惠政策。
许女士请示父亲后,说与程家庚,程家庚仍是摇头。许女士说兄弟啊,我不是白白给你钱,投资也是要回报的。郝胜借势浇油,道是许女士投资不仅带来资金上的便利,方程厂个体变中港合资,还有税收优惠。几人轮番上阵,程家庚终于松口,但要投资写入章程。
已升任股长的郝胜快准备好了各种手续。任有义提出,希望公司名称前缀冠以省份而不用柳城区,看起来更像个大公司,对招商跟销售都有好处。企业大了犯不着再招摇,企业小时才需要充大个。注册资金不达标,郝胜游说,省工商局给予特批。
九五年卖了四百二十七万,还是没达到入驻工业园的条件,而资产百万已然不在话下。一个夜里,揣上公司执照,程家庚来到村北,借着月光走进自留地里的坟场。电风扇厂长说过,一千万才算有钱人。那么自己人生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要挣千万家财,成为有钱人。在爸爸跟奶奶的坟前磕了头,坟场里坐了半夜。
早上到工厂,程家庚把坐在坟场里萌生出来的想法说与任有义。任有义看着年轻人半晌没有说出话来,他不能相信,奇思妙想会出自眼前的大脑袋。观世音的朋友,真是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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