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57章(22)
22
暴雨没多久就停了。当伏伦斯基驱车前进,辕马带着两侧缰绳松开的骖马在泥泞地上奔驰的时候,太阳又露面了;别墅屋顶和大街两旁花园里的古老菩提树,都湿淋淋地闪着光芒,树枝上快乐地滴着水珠,屋顶上也有水流下来。他不再去想这场雨会怎样损坏跑马场,却高兴地想到,借着这场雨一定能同她单独见面;他知道卡列宁最近才从温泉回来,还没有离开彼得堡。
伏伦斯基希望同她单独见面,照例尽可能避免引起人家的注意,在过桥之前就下了车,步行过去。他不从大门的台阶上进去,而是穿过院子走后门。
“老爷回来了吗?”他问园丁。
“没有。太太在家。您走前门吧,那边有仆人会给您开门的。”园丁回答。
“不,我从花园里过去。”
他确信只有她一个人在屋里,很想使她大吃一惊,因为他没有答应她今天来,她一定认为他在赛马以前不会来了。他按住军刀,沿着两旁种满花草的铺砂小径,小心翼翼地向通着花园的露台走去。这会儿,伏伦斯基完全忘记了一路上所想到的自己处境的痛苦和困难。他一心想的是马上可以看见她。不是在想象中,而是真正看见她整个的人。当他蹑手蹑脚地踏着缓斜的台阶走上露台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他时常忘记的他们关系中最痛苦的一样东西她那个带着疑问的、他认为是敌意的目光看他的儿子。
这孩子是他们来往中最大的障碍。有他在旁边,伏伦斯基也好,安娜也好,不仅避免说不能在别人面前说的话,甚至不说孩子听不懂的暗语,这一点他们并没有商量过,而是自然形成的默契。他们认为欺骗孩子是可耻的。当着他的面,他们像普通朋友一般谈话。不过,尽管这样留神,伏伦斯基还是常常现这孩子在用专注和怀疑的目光盯着他,还带有一种古怪的羞怯和变幻莫测的神情,对他忽而亲切,忽而冷淡,忽而腼腆。仿佛这孩子感到在这个人和他母亲之间存在着一种重要的关系,只是他弄不懂那究竟是什么关系。
真的,这孩子不能理解这种关系。他竭力想弄明白,他应该怎样对待这个人,可是怎么也弄不明白。他凭着孩子的敏感清楚地看到,父亲、家庭教师和保姆不仅不喜欢伏伦斯基,而且怀着厌恶和恐惧望着他,虽然他们从来没有提到过他。但母亲却把他看作最好的朋友。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是个什么人?应该怎样爱他?我弄不明白,是我错了,还是我生得太笨,还是我是个坏孩子?”孩子常常这样想。就因为这个缘故,他脸上露出试探、询问、有时还带点儿敌意的神情,以及那使伏伦斯基感到局促不安的羞怯和变幻莫测的表情。只要有这孩子在场,伏伦斯基就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厌恶感。这是他近来常常感觉到的。只要这孩子在场,伏伦斯基和安娜就会像航海者那样,从罗盘上现他们高航行的方向远离正确的航线,但又没有力量刹车,因此一分钟比一分钟更偏离方向,但要自己承认误入歧途,那就等于承认毁灭。
这孩子好比一个罗盘,带着他对生活的天真看法,指出他们偏离他们明明知道但又不敢正视的正确方向有多远。
这一次,谢辽查不在家,真正只剩下她一个人在家里。她坐在露台上,等她那个出去散步而遇雨的儿子回来。她派一个男仆和侍女出去找,自己坐在家里等。她穿着一件阔边绣花的白色衣裳,坐在露台一角的花丛后面,没有听见他的脚步声。她低下黑色鬈的头,前额紧贴着放在栏杆上的一把冰凉的喷水壶。她那双戴着他很熟悉的戒指的好看的双手抱住喷水壶。她的整个体态、她的头、她的脖子和双手,伏伦斯基每次看见都像第一次看见时那样为之倾倒。他站住了,神魂颠倒地望着她。但他刚要迈开步子向她走去,她就觉了他的来临,并立即推开喷水壶,转过她那热辣辣的脸去迎接他。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他一面向她走过去,一面用法语说。他本想向她跑过去,但一想到也许旁边有人,于是向露台门望了一下,涨红了脸,就像他每次觉得不能不有所顾忌和加以提防时那样。
“不,我身体很好,”她说着紧紧地握住他伸出来的手。“我没有想到……你来。”
“天哪!你的手多冷啊!”他说。
“你吓了我一跳,”她说,“我一个人在等谢辽查,他出去散步了。他们会从这里回来的。”
尽管她竭力装作镇定,她的嘴唇还是在不断抖动。
“请你原谅我跑到这里来,但我要是看不到你,那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他继续用法语说,有意避免俄语里“您”和“你”这两个词,因为用“您”显得太疏远,用“你”又亲昵得有点儿危险。
“有什么要原谅的?我太高兴啦!”
“你一定是身体不舒服,或者心里有烦恼,”他继续说,没有放掉她的手,同时弯下身去。“你在想什么呀?”
“老是想着一件事。”她微笑着说。
她说的是实话。不论什么时候问她在想什么,她总是这样回答想着一件事,想着自己的幸福和不幸。他来的时候她正在想为什么这种事在别人,譬如培特西(安娜知道她同土施凯维奇的暧昧关系),不算一回事,在她却那样痛苦呢?今天这个想法不知怎的使她特别痛苦。她问他赛马的事。他回答她的问题,看见她情绪激动,竭力想排解她的愁闷,便用极平静的语气详细告诉她赛马前的准备工作。
“要不要告诉他?”她望着他那双镇定的亲切的眼睛,想,“他这样快乐,这样一心一意忙着他的赛马,他是不会理解这件事的,不会理解这件事对我们的全部意义的。”
“但你没有告诉我,我进来的时候你在想什么,”他不再谈赛马的事,说,“请你告诉我!”
她没有回答他,却稍稍低下头,皱着眉头,用她那双睫毛很长的亮晶晶的眼睛对他望望。她拿着一张叶子的手在哆嗦。他看到这情景,脸上现出那种使她倾心的唯命是从的奴隶般的忠诚。
“我看出生什么事了。我知道你心里烦恼,我却不能替你分担,我怎么能有片刻的安宁呢?请你看在上帝分儿上告诉我吧!”他又恳求道。
“是的,他要是不能理解这件事的全部意义,我就不能原谅他。但还是不说的好,何必去试他呢?”她想着,眼睛一直盯住他,拿着叶子的手抖得越厉害了。
“看在上帝分儿上!”他拉住她的手,重复说。
“要我说吗?”
“你说,你说,你说……”
“我怀孕了。”她慢慢地低声说。
她手里的叶子抖得更厉害了,但她一直盯住他,看看他听到这话的反应怎样。他脸色白,想说些什么,但是没有说,只放掉她的手,低下头来。“是的,他懂得这件事的全部意义。”她想了想,感激地紧紧握了握他的手。
不过,她以为他也像女人家那样懂得这个消息的意义,她可错了。一听到这消息,他十倍强烈地感觉到,他心里又充满了对某一个人的异常厌恶的情绪。同时他明白他所盼望的转折点终于到来了,今后再也无法瞒住她的丈夫,这种不自然的局面无论如何得赶快结束了。此外,她的激动在肉体上也感染了他。他用温柔驯顺的目光瞧了她一眼,吻了吻她的手,然后站起身来,默默地在露台上走来走去。
“是的,”他断然走到她面前说,“我也好,你也好,都没有把我们的关系看作儿戏。如今我们的命运已经定了,必须结束……”他一面说,一面向四下里张望了一下,“结束我们这种自欺欺人的生活。”
“结束吗?怎样结束呢,阿历克赛?”她低声说。现在她安心了,她的脸上洋溢着温柔的微笑。
“离开你的丈夫,把我们的生活结合起来。”
“其实已经结合起来了。”她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
“是的,但是要完全结合,完全结合。”
“可是应该怎么办,阿历克赛,你教教我,怎么办?”她悲哀地嘲弄着自己走投无路的处境,说。“难道有什么办法能摆脱这种困难的处境吗?难道我不是我丈夫的妻子吗?”
“不论怎样困难的处境都有办法摆脱。只要打定主意,”他说,“不管怎样都要比你现在的处境好。我明白,现在一切都使你痛苦上流社会也罢,儿子也罢,丈夫也罢。”
“嗳,唯独不能把丈夫算在里面,”她冷笑着说。“我才不管他,我也不想他。根本就没有他这个人。”
“这不是你的心里话。我了解你,你也为他痛苦的。”
“嗳,他根本不知道。”她说,脸上泛起了红晕。她的面颊、前额、脖子全红了,眼睛里涌出羞愧的泪水。“好,我们不谈他吧。”
喜欢安娜·卡列尼娜(上)请大家收藏安娜·卡列尼娜(上)本站更新度全网最快。
简介关于都市生命进化从流星开始一份来自未知文明生命进化药剂伪装成流星从天而降,让原本是普通人的肖然踏上了逆袭之旅,利用黑客技术,人工智能一步步打造出属于自己的科技帝国。在逆袭的过程中,难免会因为自身的优秀,而导致身边出现各种优秀的女性,但绝大多数对于他来说都只是昙花一现。本书前期节奏可能稍慢一点,请耐心观看!...
凌宇接了一个电话,被告知百年未开过的家族大会此时莫名启动,无奈翻墙回家,却意外就被血衣老者附身,接着,就被拐上了深山老林,成功缺席大会!紧接着,举族搬迁,父母失踪,凌宇从此挂名凌氏孤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更劲爆的是,从医皇口中意外得知自己竟然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帝炎皇体!不知谁走漏了风声各路反派横空出世帝婿崛起一婿银河战九天...
作品简介关于我都恶毒真千金了,让让我怎么了生活了十七年的宗门没了,时柒被迫滚下了山。不过下山就下山,怎么突然冒出来了个富爹,哭着说自己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儿啊?富爹就算了,居然还有六个各有风姿的哥哥。团宠剧本?不!想多了!富家里还有一个身娇体弱的假千金。六个哥哥全都偏心假千金。假千金一哭,时柒惹得。假千金头疼,时柒气得。假千金平地摔跤,时柒绊得。时柒半夜起来不是,他们有病吧?她怒拍桌!老娘不伺候了!从此,时柒封心锁爱,认真修仙,白天治...
作品简介一场酒醉,她招惹上大人物,她有求于他,他贪图她年轻身材好。时间久了,她才知道他心里有人,当他的白月光归来,他渐渐不再回家,温蔓守着空房,度过无数个没有他的夜晚...
穿越漫威世界,刚得到金手指为库洛魔导书的苏衡还没来得及畅想未来,魔导书内的库洛牌便飞了个精光。变成魔法少男就算了,你好歹给我留只小可当向导也行啊。苏衡双手捧着空荡荡的库洛魔导书,欲哭无泪的独自一人开始在漫威世界进行着找回库洛牌的重任。...
王腾先生,请问您是如何连续百年保持抓鬼冠军位置的呢?是否有什么诀窍听说您已被提名地府十大杰出青年,请问您有什么想说的吗?王腾先生,我是您的粉丝,诺大的地府,论业绩竟无一人是您之敌,您能给我签个名吗?…惊悚降临,一个个波云诡谲的副本让玩家死去活来。正为业绩愁的地府鬼差王腾正好被拉入其中。卧槽?诡异降临?可我是鬼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