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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二是龙抬头,大孔村这天天不亮就热闹了起来。可村里的热闹却不是因为龙,而是因为陈家的当家老太太陈贺氏谢世了,这一天正是她出殡的日子。
因为陈家是外姓人,而本村人多姓宋,陈家在此算独门独户,没有本家。而葬礼所需人手,均要借用外力,所以陈贺氏的大儿子陈天赐天蒙蒙亮就起了床,带着儿子陈佑家沿街对要来帮忙的乡邻一路跪谢,盼着自己的老母亲能风光大葬,入土为安。受了礼的一众大小乡邻,纷纷急步向前,搀扶起这位慈眉善目的老者,劝慰道“老人家高寿九十有二,也算喜丧,您老也七十多岁了,保重身体要紧呀。”
“喜丧,喜丧,您家母亲绝对是喜丧,这村里多少年没出过这么高寿的老人了。您老人家只管放心,我们都是乡里乡亲的,您家的事儿包在我们身上了。”来帮忙的叔伯爷们儿一起应到。
陈天赐和陈佑家忙郑重其事地回到,“多谢各位叔叔伯伯们,多谢各位后生们,家母的事儿就烦劳各位多帮忙了!”说完,两人又是对着众人一次跪谢。众人又是一番劝慰,这才各干其事而去。
“爹,您都磕了一路了,这请先生和请打墓的后生们的事儿,就让我一人去办吧。”陈佑家扶着气喘吁吁地陈天赐,不停地劝阻着。
“那怎么行?该谁尽的孝的谁尽,要是哪一天我死了,有你尽孝的时候。你急什么?”陈天赐虽然喘着粗气,脚下的步子可没有停。
“爹,您这说的都是啥呀!好,好,您尽孝您尽孝。”陈佑家只好住了嘴,扶着老爹往先生家里走。
“老先生,我们这边就出了,您这是还有事要交待吗?”李先生带着几个后生刚出院门,就迎上了陈天赐父子。
“李先生办事,我一百个放心。只是这刚开春,天气还冷,地又冻得硬势,怕后生们办起事儿费气。我特意让犬子备了些酒肉干粮,好在歇的时候有个吃食。”陈天赐从陈佑家手中接过食盒,递到了李先生手里。
“老先生,您这可就见外了,我们这乡里乡亲的,哪用着这么见外。”李先生的手一提,胳膊猛得往下一沉,“陈老先生,您这礼也太大了。”
“是呀,是呀,老伯。您们不用亲自跑这一趟的,规矩我们都懂,我们会把事儿给您们办的漂漂亮亮的,您就放心回家歇着吧。”后面三四个后生礼貌地点头道。
“那就多谢各位了。”陈天赐说完又是一个跪礼,陈佑家见父亲跪下了,也跪下就是一个响头。
“老先生礼重了。”李先生和众后生又是搀又是扶的送走了陈家父子,赶紧往风水宝地走去,生怕耽搁了大事。
“娘,娘,救命呀!救命呀!”李先生一行人走上青柳岗,就看见一个半大小子一边喊救命,一边往后跑。
“那不是主家的少爷公子吗?他不在家守灵,他跑到这坟地做什么?”一个来打墓的后生认得陈兴邦,远远地就认出了他。
“贤侄,贤侄,兴邦,莫慌莫慌,我们来救你了!走,去看看什么情况?”李先生看情况紧急,喊上随行的几位快步跑到陈兴邦跟前。
“李伯伯,李伯伯,有死人,有死人,我害怕!”陈兴邦见到了李先生他们,才收拾了些心神,忙用手指着地上硬挺挺的一个人,颤抖着声音解释道,“我听爹说今儿要给祖奶奶修坟,就想着祖奶奶平日里最是疼我,她老人家如今走了,要修个房子,我怎么着也得来帮忙搭把手的。所以天蒙亮我就来了,可一到我祖奶奶这儿,就看见了这个,伯呀,这是不是不吉利呀!”
“你呆着别动,让我上去相看相看。”李先生刚要上前,一个眼尖的后生就叫了起来,“哎呀,这不是老宋家的大妮吗?我的老天爷呀,这傻妮不会是嫁不成寻了死吧?!”
听人这么一说,一群人一下就冲到了大妮跟前,李先生先探了探她的鼻息,“坏了,这人怕是不行了。”
“不会吧?大妮前两天可还欢实的很呢。这人咋说没就没了?”后生们惋惜地说,“这多好的闺女呀,嫁给谁家不是好媳妇?咋福没享一天就走了,这个该杀的大牛,咋就狠下心不要她了呢!”
“伯,她真死了吗?我远远地看着像不行了,不过这近处一看,这人是有点硬了,不过还水灵着呢?”缓过神来的陈兴邦看着李先生又是掐人中,又是掐手指的一通忙活。他也凑到大妮跟前,用手指轻轻地刮了一下大妮的脸,冰凉却柔软。
“拿酒来,说不定这闺女还有救。”李先生一番施救之后,大妮好似有了些呼吸,先生着急救人,就吩咐人把酒拿出来试试。
“先生用我的酒吧,我娘为我烫过的,现在还温着呢。”陈兴邦从棉袄里拿出一个白瓷瓶,拔开塞子递给了李先生。
李先生接过瓷瓶,扶起大妮,马上就让陈兴邦掰开她的嘴,趁势将温热的酒倒了进去,可酒都倒了半瓶了,大妮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行不行呀,伯伯,这闺女不会真的走了吧?”
陈兴邦眼瞅着大妮既不吞咽,也没有其他反应,心里一阵慌。俗话说生死一念间,李先生看着大妮的反应也是倍感惊慌,一狠心就将剩下的半瓶酒也灌了一去。大妮这才猛地大咳一声,吐了一股浓稠的浊液来,灰白血红地溅了一地,将众人都吓住了。
“大妮,大妮,你这是咋了?”李先生见大妮终于有了动静,忙问道。
陈兴邦见大妮开口说话了,心中也是一阵惊喜,刚想凑上前说话,就被其他的人抢了先,“大妮,你可活过来了,你可不要想不开呀。”
“对呀,大妮,除了大牛,咱村好后生多的是。”
“就是,就是,大妮,你只要开个口,还怕找不着个好人家?”
“大,大,那啥,我。”陈兴邦第一次见大妮,也不知道如何称乎,直急。
“李先生?李先生。”大妮缓了好一阵,这才略略转动一了眼珠,算是活了过来。到底是乡下女子,身体就是结实,这一瓶温酒下肚,才几句话的功夫,大妮的脸色就活泛了起来,再加上大家七嘴八舌地关心,大妮很快就恢复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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