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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波澜不惊地疾行了一整日,傍晚临近驿馆的时候,杨川心里头犯了嘀咕。
他对门达存着直觉上的不信任,着实不信门达能这样放过这位师妹。
但曾培、张仪二人在侧,有的话不便直说,他便一直忍着,直至到了驿馆跟前,终于寻了拴马的机会,向奚越提出:“我先带人进去看看。”
银面具下的美眸穿过昏暗的夜色,清淡地瞟过他的脸。
然后,那个温润儒雅的男声朗朗说:“这是官驿,杨大人在担心什么?”
此语一出,无数目光都投了过来,杨川再想说什么也不便说了。
他锁眉睇着那个不领情的背影,但她可谓不领情到了极致,脚下连稍停一下都没有,直接潇洒地进了屋去。
这座官驿的规模不大,上下三层最多也就住百来号人,要教三个千户所全住进来,是断断做不到的。奚越上下一扫就拿了主意,吩咐百户以上住进来,余人在外扎营过夜。
经了一整日的赶路,众人都很疲惫,于是不过半个时辰,驿馆外便基本安静下来。在循循渐浓的夜色中,只有驿馆内的几间屋子还亮着灯,几个手头较为宽裕的千户、百户私开小灶叫了酒菜,边吃边聊,缓解一日的疲惫。
三个千户都聚在了资历最老的曾培屋里,张仪端碗喝了口酒,借着酒的烈劲儿蹙眉而道:“妈的,真他妈憋屈!听说那奚风都比老子小,那他这弟弟准定也比老子小。如今竟叫他对我吆三喝四,真他妈不想干了!”
杨川的目光在曾培和张仪间一划,低眼也喝着酒,心下暗笑张仪比曾培还缺心眼儿。
曾培没觉出那人是女儿身,激动之下话里话外明摆着认定奚越就是奚风,已够危险了。而这张仪,竟连曾培这话也没听出来,还敢当着曾培的面埋怨,也不知是怎么混到的千户。
便听曾培不快道:“哎,你小子疯了吧?皇上下旨钦定的新镇抚使,由得你议论?”
张仪还在愤愤不平地继续说:“皇上又没在这儿,咱都自家兄弟,议论两句怎么了?”话未说完他却忽而一凛,猛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二人皆不觉愣怔,张仪屏住呼吸静了片刻,讶然赞叹:“好强的内功,往北边去了。”
杨川心下一惊,侧耳倾听,但已听不见什么。他想到奚越,当即在他二人开口之前率先拿起了绣春刀,举步向外:“我去瞧瞧。”
窗外夜色迷蒙,风声四起。山间不少沙石被荡起来,打着旋转着,发出呜呜的声音。
在这种条件下还能听出有人踏着轻功擦窗而过,可见张仪的功夫也不错。
杨川边思量边按张仪所言一路向北行去,北边不远就是座小山,没有山路,他便运力直接踏过枝头向上寻去。不过多时,听到了人声。
杨川目光微凝,借着一阵疾风惹出的声响落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松树上,不远处的交谈随风入耳。
“贤侄放心,沿途官驿我们都安排朋友查了。若真有人提前设伏,必在贤侄到前收拾干净,不让人疑到贤侄。”说这话的是个年逾六旬的老叟,身形经受,头上花白的头发已不剩几绺。但他的精神倒很不错,只穿一袭单衣立在夜风中,不见丝毫在老人身上常见的瑟缩。
奚越朝他抱拳,声音低沉道:“多谢诸位。”
伏于树上的杨川心绪飞转而起。他暗道怪不得这小师妹不领他的情,原来是早安排江湖人脉清了场,倒是比他有远见了。
又闻那老叟嘿嘿一笑:“客气了。另外,贤侄嘱咐我等查的事,我们托西疆刀士打听了。据说,这个贾愈生前和驻撒马儿罕的使节有过过节,好像是那使节索贿,而且要价太高,贾愈不肯给。”
奚越眼眸微眯:“使节叫什么名字?”
“谢宏文。”老叟说着放低了声,“听闻本来姓鲁,改姓为谢是因为认了当时的东厂提督做干爹!”
这是要和阉党碰上?杨川想着,蔑然轻笑,底下喝声即起:“什么人!”
杨川不及作答,那老叟已纵身跃起,一抽腰间布带,转瞬间手里竟已多了把长剑。那长剑虽软却极具韧性,在月光下向杨川斜砍而来!
缠腰剑?!
杨川瞳孔骤缩,急忙向后翻越,刚一落地,那老叟已从枝头再度刺下!
杨川屏息提气,绣春刀悍然出鞘。“铛”地一声,缠腰剑初触剑身便被一股内力撞开,老叟惊然后退,杨川回刀入鞘拳:“何老前辈,冒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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