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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薇提着豆浆油条,穿街过巷地往回走,一双朔胶凉鞋踩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发出哒哒声响。
穿过两条商业街,再经过一条臭水沟,就是一片居民区,顾薇的家在居民区的最南边,再过去,就是一片慌地了,听说准备建镇上最宽敞的公路,但目前还没个影。居民区南边大部分都是新建的房子,各家各户的外墙都贴上五颜六色的马赛克,远远看去,五彩缤纷争奇斗艳的,很是时髦,顾薇家的外墙是白色带少许绿色的马赛克,远远看去,很是小清新,顾薇很喜欢。
刚走进院子,就听到自家屋里隐隐传出哭泣声,顾薇皱着眉头,脱掉凉鞋,掀开门前的竹帘
走进去。
屋里一片昏暗,顾薇伸手去拉墙上的开关绳子,灯管闪两下后亮了起来,瞬间照亮整个屋子。
顾薇将油条放到桌子上,又拿来一口小汤锅,把豆浆从袋子里倒出来,热气腾腾的豆浆散发出阵阵香甜的味道。
此时,最里间的房门上,印有松竹雀鸟的布帘被掀开,穿着的确良小褂的外婆从里边走出来,因为听说家里出事,外婆这两天都住在她们家。看到亮着的灯管,老人不悦地数落道:“大天光的,开什么灯,浪费电。”
顾薇喊了声外婆,没会理她的责备,走到妈妈叶惠的房门前,掀开布帘朝里面看了看,房间暗沉沉的,依稀看到叶惠靠坐在床头,正哭得伤心。
外婆在客厅生气地骂道:“就知道哭,连自己的男人都留不住,还闹到要离婚,这么丢脸的事,你还想哭到左邻右里都知道不成?气死我了!”
外婆骂声刚停,叶惠瞬间哭得更伤心。
顾薇抿着嘴走进去,“妈,别哭了,出去吃早餐吧。”
“小薇,你们先吃。”叶惠吸了吸鼻水,哽咽地说道:“妈没胃口。”
叶慧20岁嫁给顾国庆,第二年就生下顾薇,这一眨眼十六年过去,眼看孩子一天天长大成人,就等着享福的那天,没曾想临到中年却遭顾国庆抛弃,这怎能不叫她伤心。今天是约好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的日子,叶慧想了一个晚上睡不着,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悲从中来,忍不住哭出声。
顾薇在她身旁站了好一会,看出叶惠实在是没哭够,也没再劝她,沉默地走出房间。
外婆已经洗漱好,正准备吃早餐,看到顾薇出来,招招手示意她过去吃,顾薇也没胃口,对外婆说了句:“我先去洗衣服。”便去浴室把脏衣服拿出来,到院子里去洗。
院子是两户人家共用的,很是挺宽敞,但以两屋相靠的共用墙为界,延伸出一条隐形的分界线,将院子分成两半,如同楚河汉界,不可随便越界。
隔壁是住着二叔顾国强一家,二婶刘翠珍是个大嗓门,如果这边有什么东西不注意放过界,她就会在那头开骂,也不指名道姓,就一味地骂,标准的泼妇一枚,左邻右里都怕她,连顾国强也怕她。
刘翠珍自己却是经常把东西放到她们这边来,然后为自己的小精明沾沾自喜。
只要不是太过分,叶惠一般不与她计较,她时常会对顾薇说:你二婶,只会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计较,一点意义都没有,我们可不能跟她一样。
院子的东西角落各有一台手摇的水泵,东边的是属于顾薇家的,水泵抽出来的水很干净,也没味道,但在同个院子里,另一个角落的水泵抽出的水却有一股奇怪的异味,为了这事,刘翠珍也是没少抱怨。
这个时期,小镇虽已通了自来水,但普通百姓一般只用来吃喝,生活用水大多还是靠水泵或者水井。
顾薇把洗衣盆放到水泵前,又从旁边的小水缸里舀出一勺水倒进水泵里,上下摇动手柄,清澈的地下水便源源不断地被抽出。
因为顾国庆叶慧平时忙着做生意,没空照顾顾薇,所以她从小就学会做家务活,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样样都能做,很是能干。
一盆衣服洗得差不多,天已是大亮,隔壁家传出一些动静,过一会,顾静花打开门掀开帘子走出来,一身粉红色花裙子的打扮很是洋气。
顾静花是顾国强的大女儿,顾薇的堂妹,只比顾薇小一岁,她还有个弟弟,叫顾静文,也是相隔一岁。
顾静花走到院子中央,伸了个懒腰,看到顾薇在洗衣服,轻声嗤笑道:“居然还有心情洗衣服。”
换做是平时,顾薇都是直接无视掉这个堂妹,她嘴贱爱说一些膈应人的话,顾薇也全当没听见,但今天不一样,爸妈今天就要去办离婚手续,顾薇也是一个晚上没睡好,早上起来心情特别差,此时被顾静花不痛不痒地撩了一下,压抑在她心间的闷气,瞬间就被撩炸了。
“你什么意思?”顾薇站直起身,微微眯着眼看她,手上还拿着件湿哒哒的衣服。
顾静花被她这么一看,心里有些发毛,有点想认怂,但难得能看顾薇的笑话,她又不想放过这个机会,暗暗给自己壮壮胆,说道:“长得漂亮又怎样?读书厉害又怎样?你爸还不是照样不要你们!你就是……啊!”顾静花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即变成尖叫声。
只见顾薇扬起手中那件湿哒哒的衣服,用力地朝她砸过去,“啪”的一声,衣服直接砸在顾静花脸上,顾静花那一身漂亮洋气的花裙子也被牵连,瞬间被染湿了。
“啊啊啊啊……”顾静花已丧失语言功能,只有尖叫声才能形容她此时崩溃的情绪。
顾薇砸完人,甩了甩手上的水渍,走过去将罩在顾静花脸上的衣服拿下来,冷哼一声,淡定地说道:“不好意思,手滑。”
这一本正经说瞎话的本事,也是没谁了。
“妈,妈……”顾静花心里害怕,又不敢打回去,最后想起来要搬救兵,便扯着嗓子喊刘翠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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