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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陆氏挤兑了个几乎无地自容,浑身颤抖着正要与婆子们对嘴,又觉得委实有失身份,只得看向宝婵。
宝婵早气得不行了,那个匣子可是二爷给她家小姐的,她们凭什么不说一声就直接抢走?
接收到陆氏的眼色,立时与婆子们打起嘴仗来:“一个个烂了舌头的混帐老婆,竟敢这样对待我们小姐,等二爷知道了,你们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罢,呸,主子永远是主子,奴才永远是奴才,就你们这样的货色,活该当一辈子的奴才!”
婆子们却笑得越发的猖狂了,一个先说道:“叫二爷知道了又如何?他自个儿如今都泥菩萨过河了……”
话没说完,已叫另一人截住了:“胡说八道什么,二爷可是去当官的,虽说八品算不得什么正经官老爷,好歹也可以被人叫一声‘县丞老爷’、‘县丞大人’了,也就不怪这位姨娘主子这般大的架子了,以后可就是官夫人了呢!”
“嘁,你才胡说八道呢,二夫人才是官夫人呢,几时轮到一个姨娘猖狂了,真以为她跟了二爷去任上,就是正经的二夫人了?仔细侯爷知道了,打你的板子!”
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陆氏如坠冰窟,连牙关都打起颤来。
八品?县丞?二爷是去当官的?她跟了二爷去任上?
难道,平郎这是被侯爷变相的流放了不成?果然是古氏跟前儿那个贱婢临阵倒戈了吗!
宝婵急陆氏之所急,早顾不得与婆子们打嘴仗了,陆氏不好说的话,她这个贴身丫鬟不替她说,还有谁能替她说?忙换了颜色,软声与婆子们周旋起来:“妈妈们这话是怎么说的,二爷还没春闱呢,怎么就要做官了?妈妈们可真会开玩笑,呵呵呵……”
婆子们笑道:“听说是去一个叫泸定的好地方呢,那里山清水秀,风景怡人,比盛京可漂亮多了,只一点不好,离盛京有些远,听说单程也得至少三个月,所以二爷与侯爷说了,不干出一番成绩来,以后便不回盛京了。偏二夫人病着,不能跟了二爷去任上,姨娘倒是好福气了,以后日日都能与二爷朝夕相对,成为二爷身边的第一人了!姑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若是没有,我们就要给二爷和姨娘收拾箱笼了。”
泸定?
那是个什么地方?单凭离盛京至少也得三个月路程这一条,便能断定一定不是好地方了,自家小姐以后可怎么办,难道真跟着二爷在那苦寒之地待一辈子不成?
宝婵通体发寒,抱着仅存的一丝希望问道:“那妈妈们可知道泸定在哪个省哪个州吗?”
婆子们笑眯眯的道:“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只约莫听说,应当是在四川以西一带……”
话没说完,忽然“咚”的一声,忙都循声望去,就见陆氏已直挺挺栽倒在了地上。
却是她终于承受不住眼前残酷的现实,急火攻心晕了过去,彻底失去意识前,她脑子里唯一闪过的念头,便是她委身给简君平做妾,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当上世子夫人,可不是为了当一个蛮夷之地的八品县丞的小妾,若早知道有这一日,她还不如就如嫡母的意,嫁给那个糟老头子呢,怎么办,她现在要怎么办,她不跟简君平那个没本事的可以吗?
第二日一早,简君平与陆氏便带着简菡,并一众服侍之人踏上了前往泸定的路,因路途遥远,光一路上所用的东西已得装几辆车了,再加上各色行囊箱笼,整个队伍竟足有十余辆车,绵延出了老长一段距离。
沿途不免遇上熟人,听得竟是崇安侯与世子亲自送侯府的二爷去任上,少不得要过来打招呼,打听一下简君平外任的地方,听得是泸定,还只是个八品县丞,都一脸的纳罕:“那样偏远的地方,令公子又那样的出息,侯爷竟也能舍得?”
崇安侯只得笑着解释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么,光留在盛京有什么出息,还是要为民办实事,才能真正知道民间疾苦,真正为百姓造福,他如今年纪轻轻的,不趁现在好生历练一番,难道等年纪大了再来历练不成?纵本侯再舍不得,也只能舍了。”
换来大家的交口称赞:“侯爷真是高风亮节,我等佩服,佩服!”
却让马车里被堵了嘴反绑着的简君平气了个半死,让他受苦受难来换自己的好名声,再次证明了自己果然不是父亲亲生的……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又能怎么着,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驶出城外,驶向了未知的远方。
送走简君平与陆氏后,古氏继续闭门“养病”,整个崇安侯府都安静了下来。
简沫一开始见古妈妈不见了,后者照顾她的时候虽不若她的奶娘多,待她却比奶娘还要疼爱还要尽心,小孩子家最是纯粹也最是敏锐的,谁真正待她好,她心里比谁都明白,见古妈妈忽然不见了,岂有不哭不闹的?
古氏只能耐着性子哄她:“古妈妈家里老人生病了,她回去照料一段时间便来。”
嘴上哄着女儿,自己也忍不住红了眼圈,简君平“出发”那日,她一滴眼泪都没有留,因为已对他彻底死了心,自然也不会再为他流泪,古妈妈一家被卖出去那日,她却把自己关在卧室里,狠哭了一场,她以前到底得有多失败,才能让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背叛远离自己,落得如今众叛亲离的下场?
哭过之后,想起古妈妈昔日的好,到底还是没忍住心软,又让人去将她一家子买回来放了良,言明从此主仆恩断义绝,听说古妈妈当场便哭成了泪人儿,可再哭成泪人儿又如何,一切都回不去了!
古氏自此便开始信了佛,听说每日都要念上一个时辰的经,抄上一个时辰的经书,与以前是真正判若两人了。
简浔才不会管这些事,何况她也顾不上管,因为崇安侯生病了,向来康健的老人家,因为气痛攻心,在简君平离开后的第二日,便病倒了,她和父亲,还有宇文修都要忙着侍疾,其他事可不都得靠后了?
所幸平氏的胎在满了三个月后,到底还是坐稳了,害喜的症状也渐渐好转了起来,不然爷儿几个真得捉襟见肘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崇安侯这一病,便直将养到进了十月后,才慢慢的好了起来。
简君安也终于可以腾出手来,接见府里各行当的管事,还有庄子铺子上的管事掌柜们了,以前这些庶务都是简君平在打理,如今简君安少不得要亲力亲为了。
为此他自然没空再日日给宇文修和简浔简沫上课了,只得重金聘请了一位年过半百的举人来家里做馆,为徒儿和女儿授课,他自己则隔几日便尽量抽时间与他们讲一回课,——当初与睿郡王可说好了,由他亲自教宇文修念书的,回头让睿郡王知道了这事儿,借题发挥就不好了。
于是自此简浔与宇文修便开始跟着新来的先生宋先生念书了,宋先生才学是尽够的,不然也考不上举人了,像简君平那样,真实水平只够个秀才,却当上了举人老爷的,满大邺又能有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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