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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澄哥儿回来,知道夜里有鸡吃,搂了明沅就香她一口,纪氏张了手抱住他,澄哥儿还羞,趴在纪氏怀里扭个不住。
纪氏这几日尤其离不了他,倒似他忽的小了,澄哥儿也知道羞了,却乐意叫纪氏抱着,圆脸蛋抬起来红扑扑的,再看看明沅,脸就更红了。
纪氏摸了他心里叹息,若是自个有个儿子,还操什么心,把澄哥儿过继了就是,拿他当亲儿子待一场,往后也算有了身份,亲事上还能更好看些,可偏偏她却没有儿子。
这心里头的苦,别个哪里知道,那些个妾,身份低贱不说,蠢钝如斯,却一个个都敢跟她作耗,为的是甚?还不是因着有个儿子!
打发一个程姨娘,费她两年的功夫,提脚卖出去自然爽利,可她却不能顶了恶名,澄哥儿要紧,丈夫自然更要紧,这一个睐姨娘原也要出手料理,却叫她赶巧儿这时候生下儿子来。
过继这事儿,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若是颜大伯真撑不住,便是她想瞒着,丈夫也会开口,到时候再思量却是晚了,把沣哥儿过继了,睐姨娘又如何打发,可要是过澄哥儿,她又怎么舍得!
这桩事倒似个死扣儿,纪氏看着正跟明沅两个下五子连珠的澄哥儿,澄哥儿连着赢了三局,明沅先是认真让他,后来要下竟下不过他,觉得自己的智商还没个五岁小娃强,都有些抬不起头来。
澄哥儿摸摸她的脑袋:“六妹妹,我给你看这个。”从书包里头掏出本《五子连珠谱》来:“曹先生今儿给我的,我就要学棋了,这个先拿来练手的。”
他今天才学,只会三种办法,便把明沅吃的死死的,两人认真起来,就在小几子上摆开棋谱,让六角取了棋盘来,先是对照着打一回谱,再两边对下。
明沅只当是陪着澄哥儿玩耍,有输有赢才有意思,明沅又输两局,再往后又赢了一局,澄哥儿那几招不灵了,等再下几盘,明沅跟他已经是各占胜场了。
纪氏且喜儿子多个玩伴,眼看着就要摆饭,见两个小儿棋兴还浓,掩了口笑:“得啦,澄哥儿明日再问问曹先生后头该怎么下,回来再跟你妹妹练手。”
到上房都摆了饭,安姑姑才回来,纪氏见着她也不开腔,只脱了戒指手环,看两个娃娃一边一个伸了筷子去挟那鸡吃。
明沅心里有事,便不大伸筷子,澄哥儿却吃的香,使着筷子颤微微挟了块肉搁到纪氏碗里,又给明沅也挟了一块。
纪氏自个儿面前还摆了一碗胭脂红米熬的粥,倒因着这碟子白切鸡多用了两口,琼珠都已经净过手拿了牙箸,纪氏睨了一眼安姑姑,她立时便觉着了,团了满面的笑,卸了宽边镯子,亲自侍候纪氏用饭。
纪氏竟也没推,不用的小菜也叫一时要紫姜丝,一时又要酱瓜脯,等用完了,还要她捧了盅盂等着漱口。
明沅在上房吃了那么多回饭,这些事一向是由着琼珠琼玉两个做的,安姑姑在丫头们面前一向端得高,这会儿叫纪氏扫了面子,也不敢摆到脸上来,规规矩矩侍候她用饭。
等到撤了饭桌,两个孩子要抱回去消食了,明沅心里着急,还得抱着纪氏给的匣子问安退出去,安姑姑眼睛一扫,面上色变。
纪氏面上还笑,语气却淡:“前儿才说春日里不须带卧兔儿了,倒少个新的珠儿箍子,今儿就送了来,可见是早就想着了,若不然还兹当我这屋里有个耳报神了。”
安姑姑头都不敢抬,叫一屋子丫头看了笑话,面上一红,到底持的住,竟还接了口:“姨娘跟着太太日子久了,这些小事哪里还须得开口,不必太太想着,她便办好了。”
纪氏也不再说话,斜着身子歪在榻上,安姑姑拿了白玉美人锤出来,半跪在踏脚上,给纪氏仔仔细细锤了半个时辰的腿。
☆、第19章杏仁茶
明沅只知道安姑姑所求落空,却不知道是不是喜姑姑留下来顶了这个缺,一进屋就要找她,扒了她的脖子不撒手:“姑姑抱!”
喜姑姑一把抱了她在怀里,明沅把头挨在她肩上,喜姑姑见屋里只有采菽采苓两个,不见采薇采茵的影子,便皱了眉头:“采薇呢?怎不见她?”
采菽叫这一瞪束了手脚:“采薇姐姐头疼,便先下去歇着了。”
喜姑姑抬眼看看采菽,见她模样也知道是那碟子蜜饯子出的事:“既是身子不好,便该取了药吃,开了柜子拿两付去给她,说我让她歇一天,等好透了再来给姑娘当差,姑娘人娇贵着呢,便你们有个头疼脑热的,也只管回屋去歇,总归不少这一两个人。”
这话说得重了,采苓连头都不敢抬,等采苓去送药,采菽去拎水,喜姑姑便摇了明沅拍哄她:“姑娘怎的了?”
明沅咬咬嘴唇,红透了脸:“没见着姑姑,想了。”这一句说的喜姑姑眉头都舒开了,小人儿跟她亲近,她自然高兴,可笑意还没到嘴边就又僵住了,抬头看看,吐了口气出来:“姑姑在呢,咱们去净房洗洗,吃了杏仁糊糊就睡吧。”
明沅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拉了她的手不放,扒着喜姑姑的胳膊赖在她身上。明沅是会自己洗澡的,她会扶着坐在大浴盆里,皂豆都是自己搓出泡来往身上抹,喜姑姑头一回看见,背地里不知骂了多少句,骂睐姨娘竟叫姐儿自个动手洗澡。
等明沅赖着要让她来洗了,喜姑姑又是笑又是叹,真个撸起袖子来,细细给她擦背,到她这个资历,早就留起了指甲,小心翼翼拿手掌打泡,还把头发放下来一并搓了。
明沅乖乖坐在澡盆里头,闭着眼睛抿着嘴巴,等着银匜里头倾出水来,冲掉身上的泡泡,她人生的好,做这付样子惹人爱,喜姑姑看着她眼角眉梢都绽了笑意,拿软毛巾子抱她裹起来,胳膊窝里拍上些冰片粉,再叫她自个儿拿细毛刷子刷牙。
明沅正漱口,八宝掀了帘子进来,蹲了个半礼:“太太请喜姑姑过去说话。”明沅一惊,差点叫水呛着了,喜姑姑拍了她的背,等她刷了牙,这才让采菽守了明沅,自个儿抹干净手,往上房去了。
明沅的眼睛跟着她出去,站到罗汉榻上扒着窗框看上房灯火,缓缓吐了口气出来,若是喜姑姑当真要留下,她便不是不强也得强了,要是连屋子里的丫头都惮压不住,还怎么过剩下的十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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