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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停云这次遭遇的打击非同小可，连身体的不适都被忽略了过去。霍决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解释道：&ldo;从你现身平霄城起，我便留意身边出现的每个人。&rdo;席停云垂眸，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霍决道：&ldo;我原以为你是画姬或是武女子。&rdo;席停云沉默半晌道：&ldo;为何又猜是我？&rdo;霍决道：&ldo;杨总管找小天府多时，始终没有不得其门而入。你出现得太蹊跷。&rdo;席停云道：&ldo;若我不是呢？&rdo;霍决道：&ldo;不会不是。艳阳春|药性极烈，佐酒与羊肉之后，发作更快。普通人绝不可能毫无反应。&rdo;席停云道：&ldo;可以运功抵御。&rdo;霍决道：&ldo;我试过。&rdo;&ldo;如何？&rdo;霍决沉默了很久，比席停云之前沉默的时间加起来更久，&ldo;用手解决了。&rdo;席停云：&ldo;……&rdo;或许该有个人提醒他，并不是每个问题都一定要回答的。霍决道：&ldo;你若感不适，可去瀑布下坐坐。&rdo;席停云抹了把额头之汗，&ldo;不必。比起我所中之药，我更好奇王爷此行的目的。&rdo;霍决仰头看天。席停云不知他看什么，跟着抬头，却听到他在耳边道：&ldo;不告诉你。&rdo;席停云一愣，低下头。霍决盯着他的脖子，一脸的好奇。席停云不由地摸了摸脖子，发现面具泡了温泉之后，已经皱了起来。&ldo;我可以帮你取下来。&rdo;霍决一脸严肃地说，但眼底跳跃的火苗出卖了他的跃跃欲试。席停云又退后了半步道：&ldo;不必。&rdo;霍决不悦，&ldo;你打算顶着一张油纸走来走去？&rdo;席停云道：&ldo;并非油纸所制。&rdo;&ldo;碍眼！&rdo;&ldo;我只要温泉边上一方栖息之地便可。&rdo;&ldo;那里也是我的地盘。&rdo;霍决不讲理的时候可以比任何人都不讲理。席停云沉吟道：&ldo;王爷愿意放我走？&rdo;霍决不置可否，&ldo;你不是想找人阻止阿裘？&rdo;席停云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霍决这么说是打算帮忙，他只是抛了个诱饵。&ldo;谢非是输了，王爷未必能赢。&rdo;&ldo;呵、呵。&rdo;霍决发出两声怪异的笑声，转身朝竹楼走了一段，又停下回头，似乎疑惑席停云为何没有跟上来。席停云道：&ldo;那里是王爷的地盘。&rdo;霍决抬头看天，&ldo;收拾好再来。&rdo;好似这句话是在对天说。竹楼只有两盏灯笼，白纸橘光，一左一右挂走廊。席停云上楼时，霍决正抓着一把梳子，斜躺在灯笼下发呆。&ldo;王爷。&rdo;他站在三尺远的地方，恰好在灯火竭力处，光照着他的衣摆，掩去了他的面容。霍决转过头来，&ldo;过来。&rdo;席停云迈开脚步，抬起头来。饱满的额头，丰腴的面颊，一双不笑也笑的眼眸，并不英俊，却十分和蔼可亲，叫人一见难忘。霍决道：&ldo;这是你的脸？&rdo;席停云道：&ldo;文思思。&rdo;霍决道：&ldo;天机府文思思？&rdo;席停云道：&ldo;是。&rdo;霍决坐起来，神情不愉，&ldo;是你的脸见不得人，还是嫌本王不配看？&rdo;席停云不卑不亢道：&ldo;是我的脸见不得人。&rdo;&ldo;为何？&rdo;&ldo;天下皆知，王爷眼底只容得下美人。&rdo;&ldo;这张脸也不过如此。&rdo;&ldo;我身边只剩下这样一张了。&rdo;身为千面狐，他身边总有几张脸备用，只是刚刚才发现，有几张面具在水中泡得变了形，剩下几张能用的面具中最具姿色的竟然是文思思。恐怕连文思思本人知道都要惊掉下巴。霍决想了想，找到一个可反驳的例子，&ldo;杨总管不美。&rdo;席停云叹气道：&ldo;可惜我不是南疆王府的总管，我是皇宫大内的总管。&rdo;霍决道：&ldo;这张脸不适合你。&rdo;席停云歪着头，眼睛调皮地眨了眨，稳如钟的人顿时活泼起来，&ldo;王爷，那您觉得怎么样的脸适合我？&rdo;刚刚还觉得与脸皮格格不入的眼神一瞬间与脸形神合一，再无可挑剔。霍决却越发难受，好似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连眸光都阴沉下来。&ldo;山中夜景如画，怪不得王爷要筑楼留宿，流连忘返。&rdo;席停云在他身边坐下。霍决道：&ldo;不见山水，如何作山水画？风景如画是本末倒置。&rdo;席停云微愕，随即颔首道：&ldo;王爷所言甚是。&rdo;霍决道：&ldo;阿裘挑战高手，是武艺切磋，胜负各安天命，找高手阻拦也是本末倒置。&rdo;&ldo;事关庄朝颜面。&rdo;&ldo;是输不起。&rdo;席停云别有深意道：&ldo;王爷真的认为阿裘只为切磋而来？&rdo;霍决道：&ldo;你认为呢？&rdo;当然是为挑战方横斜而来。那把剑从一开始就指向了京师天机府。若非如此，长生子不会出山，若非如此，谢非是不会应战，若非如此，武林不会忧心忡忡！可惜，这个答案不能说，纵然天下心知肚明，亦不能说。说了，便是方横斜怯阵。席停云仰头，想象文思思遇到这个问题时的答案，脱口道：&ldo;比武招亲。&rdo;山风习习。霍决打破沉寂，&ldo;你是想说服贺孤峰和我去相亲？&rdo;轻飘飘的一句话，不惊不怒，滋味如人饮水，席停云自知。若是文思思，接下来一定先滔滔不绝地拍一通霍决的马屁，义正词严地肯定他的说法，并将此举抬高至天下大义。席停云与霍决相处时间虽然不长，却觉得这个时候顺着文思思的思路并不是一件好事。&ldo;我是庄朝子民，自然希望庄朝赢。&rdo;他答得中规中矩。霍决把玩着手中的梳子，淡然道：&ldo;方横斜救了庄朝这么多次，不差这一回。&rdo;席停云心头一紧，&ldo;府主不是江湖人。&rdo;方横斜甚至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他是一根支柱，独力支撑庄朝的柱石。当年北蛮入侵，庄朝兵败如山倒。是方横斜薄衣轻骑，独闯敌营，以落入敌手的三城换回庄朝暂时安宁。纵然从此背负卖国骂名，但有识之士知道，对摇摇欲坠的庄朝来说，能议和已是大幸！尽管如此，战后的庄朝也不过是多了一段苟延残喘之机，天子横征暴敛，朝廷积弱，贪官遍地，民不聊生，沉疴宿疾岂能朝夕改之。天机府横空出世，监察百官，便宜行事，支撑庄朝于大厦将倾！天下皆知，方横斜是庄朝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不仅仅是天机府主，朝廷命官，更是天下对庄朝的最后信心。诸侯在等，等方横斜倒下。一旦方横斜倒下，天下必然烽烟四起。因此他不能战。绝不能。作者有话要说：补完。投石问路（九）幸好霍决并没有就此追问下去，似乎认可了席停云苍白无力的回答。两人静了一会儿，等席停云想到话题时，霍决已然一手抓梳子，一腿挂在竹楼外，呼呼大睡。席停云默默地坐了半柱香的时间，起身进屋找了条毯子盖在他身上。霍决睁开眼睛。席停云解释道：&ldo;夜间凉。&rdo;霍决眯着眼睛看着他，突然坐起来，一把推倒他。席停云倒地，眼底满是怔忡。霍决也不管他，等他躺平之后，脑袋立刻靠上去，先是枕着他的胸膛，又觉得太硬，调整了下位置，躺到他的肚皮上。席停云腰细腹软，躺在上面极舒服。霍决满意地蹭了蹭，拉过毯子睡了。……既来之，则安之。席停云无奈地枕臂望天。次日，霍决起身，一个人跑去瀑布洗漱。席停云这才慢慢地活动手脚，霍决睡相极好，几乎一夜不动，作为枕头，他自然也不能动，以至于此刻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麻。两人洗漱完毕，霍决带他参观竹楼。席停云方才知道竹楼虽小，却是五脏俱全。储藏室里放置着各种各样的瓜果蔬菜，地窖里竟还放着冰块。霍决拿着竹篮挑了喜欢吃的东西，然后递给席停云。席停云呆呆地接过竹篮。霍决趁他反应过来之前，拿着一壶酒，拿着一根钓竿，悠哉悠哉地出门了。等他一个时辰后拎着一条小鱼回来，楼里已传出了饭香。席停云将饭菜摆上桌，顺手接过他的鱼找了个木盆养着，&ldo;王爷请用。&rdo;他递筷子给霍决。霍决不客气地接过筷子吃起来。一顿饭倒也吃得和谐。至下午，霍决提着枪练武。席停云正大光明地看。他的武功不足以列入天下绝顶之流，但眼光却是。霍决练武极怪，并非将一套武功完完整整地练下来，而是不断地练着同一个招式，而且是极简单的招式。席停云一直以为霍决打扮怪异，喜穿红袍，又为人好胜，性格定然跳脱张扬，武功华丽诡谲，接触之后方才发现霍决虽然高傲，却不似贺孤峰那般固若金汤，令人无从下手。他的高傲只是一层外表，外表下隐藏着什么虽然还有待挖掘，却绝不是平霄城外的千年冰雪。正如他的武功，乍一看声势浩大，其实招招实用，绝不花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