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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不过现在的话,还要算上加班费。”没客气地接过钱,连涵让出空间,让吴斯走进来,随後关上了门。
由於吴斯从一开始就不是作为朋友来寻求帮忙,而是以患者的身份来找医生,连涵也没含糊,直接把他带到沙发上,既然他想自己作为医生来看待他,那自己没必要过於露出朋友的亲昵与关怀,让他无法说出心理的疙瘩。
“把大衣和围巾脱下给我,随後躺下。”
坐在沙发上的吴斯却没有动,“不,等一下,等一下再脱。”
看着吴斯,连涵点了点头,在他身边坐下,“那就这样躺下吧。”
这次,吴斯照做,脱了鞋子,在沙发上躺平,後脑枕在靠垫上,在连涵的示意下,闭上眼睛,瞬间整个身子就像被一种沉重的无形的东西压住,让他喘不过气来。
“说说现在的感觉,什麽都行,不要完整的语句。”
“喘不过气,很重,怎麽推都推不开……”吴斯能够感受到这股压迫力,还在逐渐加大,就像有人压在自己身上,掐着自己的脖子,想要挣扎,却好似被鬼压床,动弹不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有点像溺水?”
“更严重,完全不能动,喉咙,不能呼吸,很……痛苦。”是的,归根结底,就是痛苦,这种痛苦是比荆陌结婚更压抑的痛苦,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自救,被扼住了喉咙,压住了手脚,只能任身体被压迫,内脏都受到了挤压,但即便如此,施加的力量仍旧没有停止,继续压抑着,像是要把自己压到爆裂。
如果不是这样,吴斯也绝不会向人求救,他需要有人能帮自己把这股力量止住,否则自己一定会窒息的。
吴斯满脸汗水,眉头紧皱,手指死死抓着缠绕在脖子上的围巾,好像这是要勒死他的绳子,呼吸很粗,很喘,很痛苦。
连涵知道吴斯一直在压抑自己,但从没想到,已经到了那麽严重的地步。
冰凉的手指触碰到吴斯的脸颊时,吴斯惊了一下,猛地睁开眼,看到他的心理医生对他微笑着说,“可以了,现在解开围巾,脱了外套,再去洗把脸,我给你泡杯茶。”
木讷地看着连涵,吴斯似乎还没有缓过来,手指紧紧抓着围巾,瞳孔都有些放大。
“没关系……”连涵握住吴斯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没关系,在这里,没关系。”
安抚着吴斯,直到他慢慢放松下来,连涵才移开他的手,替他脱下了围巾和大衣。当那触目惊心的红紫引入眼帘时,连涵就像是没看到一样,起身,将他的大衣和围巾挂到衣架上。
“去洗把脸。”
点了点头,吴斯默默站起来,走进浴室,他用冷水冲了脸,一遍又一遍,确认自己已经冷静下来後,才回到客厅的沙发上。
连涵没有催促自己,他将一杯花茶放到吴斯面前,“现在,告诉我发生了什麽,不需要带感情色彩,普通敍述就可以了。”
喝了口花茶,吴斯没再注视连涵的眼睛,而是看着自己握着茶杯的手指,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在说到自己在米勒身下害怕得浑身颤抖时,吴斯的身体也微微颤抖了起来,连涵让他停一下,将茶杯中的花茶喝完之後再说,吴斯照着做,当放下茶杯继续说的时候,确实那身临其境的感觉消失了一些。
全都说完後,是短暂的沉默。
“唔,我大致了解了。”连涵看着吴斯,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相遇,後者等着他继续说,“有一个办法也许能够让你好受一些,但你必须对我绝对信任。”
吴斯有些不解地看着连涵,他以为心理医生应该就是听患者发泄,然後给一两句谁都知道的所谓话语道理处方,让患者的心结得到释怀,但为什麽连涵现在这句话听起来,觉得他要对自己做大手术一样?
“吴斯,你能信任我吗?”连涵又认真地问了一句。
“我可以信任你,我会根据你说的做,在不违背我的原则下。”就是说,违背原则的事情,即便是你,即便是心理医生开出的处方,我也不会去做。
“那当然,相信我,这事和你原则没关系,我只需要借你的大脑用一下。”连涵的微笑很漂亮,和准备带你去天堂的天使一样,充满了诱惑,想要解脱吗?想要从痛苦中解脱吗?那就跟着我来吧,仿佛这般说着。
“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不要拒绝我说的话,不要拒绝,不要说不。”连涵又给吴斯倒了杯茶,还点了熏香,给吴斯身上盖了条毯子。
看着烟雾弥漫的房间,吴斯有点不情不愿地躺下,“你是要做催眠?”
“不完全是。”
“那到底是……”
“你不是说相信我吗?”
“……”吴斯从来不是一个敢於挑战未知事物的人,对於不了解的东西,绝对不会冒然去碰触,但看着连涵微笑的脸,他又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更何况……
“我是你的医生,你现在只是一个寻求帮助的病人,更相信医生一点吧,你会怀疑医生开给你的药吗?”连涵叹气,放软了语气说服对方。
“我会上网查每个药的成分和作用。”
“……”嘴角抽搐,连涵没想到吴斯原来缺乏安全感到这种地步,除了自己,不会给予任何人绝对的信任,说好听是独立又可靠,但其实这类人活得非常累,一旦到达极限,很有可能就会彻底的崩溃。“说到底这也只是一个缓解性的治疗,无法根治,如果你想要寻求一瓶可供呼吸的氧气,我现在可以给你,要吗?”
除了要,还能有其他选择吗?在快要窒息的痛苦下,“类似於一片安眠药吗?”让我今天可以睡个好觉,然而明天起床後,问题依旧存在。
“差不多,但效果会比安眠药要好一些,过程也许并不是那麽轻松。”
“到底是要做什麽?”刚躺下的吴斯,在听到这句话後,又一激动想要坐起来,被连涵按了回去。
“减压。”把人按在沙发床上,连涵点开音响,悠扬的乐曲声传了出来,“别罗嗦了,和个老太一样,试一下吧,反正钱都付了。”
这算是什麽理由……吴斯心里嘀咕,却没有再挣扎,乖乖闭上眼睛,他能感受到连涵握着自己的手,温暖的,令人放心的温度和力度,他能感受到连涵说话时的声音,从远处飘来,通过自己的耳朵,进入到大脑。
“你拿着需要米勒签字的文件,在走廊上快速走着……”
连涵的声音很特别,和平常说话时不太一样,又不像是讲故事时那麽刻意,轻重缓慢掌握得很好,是一种让人容易认真去聆听的声音。吴斯知道自己不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分析这声音怎麽样,而该更投入地把自己带入连涵营造的氛围中去,但这对吴斯来说,并不容易做到,他甚至还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还说不是催眠。
“今天阳光不错,透过玻璃光反射到走廊上,形成了明暗的鲜明对比,你踏入阳光下时,窗边正好有一阵清风吹过,吹起了你的头发,发丝刮到你的脸上有些瘙痒,这时你闻到了一股花香,不知道是从哪里飘来的,你来不及细想这是什麽花香,匆匆走了过去,来到米勒办公室门口时,你停了下来,调整有些微喘的呼吸,伸手想要敲门,但最终还是收回手,你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连涵看着沙发床上的吴斯,看着他用力地吸了口气,再轻轻的,一点一点地吐出来,“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将一切情绪隐藏了起来,你敲响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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