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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顾苒还没忘记宇文策之事棘手归棘手,顾蕴也不能因此就不回去了,如今三表哥因她的缘故大病一场,就算二舅舅二舅母不迁怒她,她也暂时无颜见他们,且她留下一日,便是在往三表哥的伤口上撒盐一日,能冲淡一切的除了时间,距离也必不可少,她日日在三表哥面前晃,三表哥又怎么能早日走出来?
所以顾蕴只沉吟了片刻,便与顾菁道:“左右我已见过我二舅母和大表嫂母女了,两家离得也近,我什么时候想再来都极便宜,我今儿就随大伯母和大姐姐回去罢。”
顾菁立时满脸的惊喜:“那敢情好,你不知道你不在这几日,二妹妹又连门都出不了,我连个说话儿的人都没有,真真是闷死人了。”
顾蕴不由打道:“大姐姐这些日子不是忙着绣嫁妆忙得连去园子里逛逛的时间都没有吗,怎么会觉得闷?别不是为了哄我高兴,才这么说的罢。”
这话说得顾菁红了脸,显阳侯府这样的人家,嫡长小姐出嫁自然不需要所有针线都顾菁亲力亲为,可嫁衣和盖头总得她自己绣,本该由她自己再绣一套龙凤呈祥的被面并枕套的,被面实在太复杂,便只由她自己绣枕套来意思一下也就是了,再就是成亲次日敬茶时孝敬公婆的鞋袜,夏家那样的书香世家,自来都极看重儿媳妇言妇功的,她总也得亲手做些。
如此一算下来,顾菁要亲自做的针线委实不少,也所以今年自开了年,她便不大出门,泰半时间都用在了做针线上。
顾菁因啐道:“谁哄你高兴了,你爱回去就回去,不回去便罢了。本来前日我外祖母打人进京给我们送了几条大玉斑,我还与娘说,你自来爱吃那个,要留着等你回去再吃,如今你既这么说,那我今儿回去便让娘吩咐厨房做了来,你不回去,我们还能多吃几筷子呢!”
顾蕴一听,忙赔笑道:“好姐姐,我错了,我再不胡说八道了,回头你可千万别跟我抢那大玉斑吃啊,你知道我就好这一口!”
大玉斑其实就是河豚,因肉质鲜美,顾蕴自前世起就一直很喜欢吃,只盛京城不临河不近海,河豚又娇贵,经常在转运的过程中一个不慎便死了,而死了的河豚都是不能吃的,所以顾蕴才这般喜欢,物以稀为贵嘛!
“看你那馋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太太克扣了你的伙食呢!”顾菁又是一啐,“那玩意儿腥腥的,也就只有你爱吃了,我才懒得跟你抢呢,你放一百二十个心罢!”
顾蕴立刻接道:“那敢情好,大姐姐不吃,我便可以多吃一些了。”
“我几时说我不吃了,我只说我不爱吃,可没说我不吃。”
姐妹两个嘲笑了一回,顾菁见顾芷还在与平沅说话儿,便压低了声音,与顾蕴道:“我觉得闷还有另一个原因,二婶婶前几日打了身边两个老嬷嬷过来‘服侍’五妹妹,如今五妹妹整日都要跟着那两个嬷嬷学规矩,被拘得连房门都难以踏出一步,以前她成日里作妖罢,我又觉得烦,如今她被拘得房门都出不了,我又觉得日子一成不变的着实闷了,你说这叫不叫‘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周望桂打来“服侍”顾葭的两个嬷嬷都不是省油的灯,偏她们还是自己嫡母跟前儿‘打小儿服侍的老人儿’,长辈身边连阿猫阿狗小辈都得客气些,何况还是这样有来头的老嬷嬷,顾葭在她们面前压根儿别想摆小姐的架子,也确实摆不起来,她身边原来服侍的丫头婆子除了她的奶娘,早被祁夫人放出去了七七八八,亦连彭太夫人跟前儿服侍的人也泰半到年纪被放了出去,换了一批的来。
可以说她们祖孙如今都是独木难支,自然别想再兴风作浪,显阳侯府这段时间真正的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安宁,也就难怪顾菁会觉得闷了,实在是显阳侯府一向“热闹”惯了,忽剌剌安静下来,总得给人一段时间来适应不是?
顾蕴听得好气又好笑,道:“听说大姐夫饱读诗书,若是知道大姐姐把‘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样用,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表情呢!话说回来,人家求也求不来的平静安宁的日子,你竟然会嫌闷,要不我回去后就与大伯母说,让她将顾葭挪到你院子,由你亲自教养?那你的日子一定会很‘精彩’,管保你再不会喊闷了!”
话音未落,顾菁已是一脸的敬谢不敏:“还是别了,你知道我也就是无病呻吟几句而已,等你回去后,我自然也就好了,所以你还等什么呢,还不快打卷碧回去传话让你的丫头们收拾箱笼?”
顾蕴笑道:“其实大姐姐不说,我也打算今儿随你和大伯母回去了,所以一早就吩咐锦瑟领着人在收拾箱笼了,用过午膳后,说走就能走。”说着心里闪过一抹苦涩,若没有三表哥因自己生病之事该多好啊,下次自己再来,怕是再别想享受二舅母的关爱和三表哥的百依百顺了。
正说着呢,平滢摘了莲蓬回来,两对姐妹遂双双打住话题,一人拿了一个莲蓬在手,将莲子剥出来趁鲜吃起来。
顾蕴以往并不爱这些东西的,总觉得是小女孩的玩意儿,离她实在太远,但今儿鲜莲子那股淡淡的苦味却正好应和了她的心境,不知不觉便将一整个莲蓬都吃完了,若不是平沅说莲子吃多了也不好,她还要再吃一个。
在园子里又待了一会儿,便有平老太太屋里的大丫鬟过来请众位小姐回去坐席了,姐妹五个遂起身相互整理了一下衣装,被簇拥着复又回了平老太太屋里。
午宴自然十分的丰盛,平老太太带着平大太太和祁夫人坐了一席,几位小姐则坐了另一席,俞氏原是要站到平老太太身后服侍的,让平老太太支到小姐们桌上坐了:“咱们家自来不兴这些的,素日是这样,当着客人的面儿也是这样,你只管安心吃你的。”
又笑向祁夫人道:“你可别笑话咱们家没规矩,若只是为了有人服侍长辈,娶媳妇儿做什么,丫头婆子若连这点小事都做不来,家里又何必白养着她们?咱们家娶媳妇,都是娶进门疼的,不是娶进门立规矩的,只要心里是真的孝顺长辈便足矣。”
祁夫人忙笑道:“我敬服伯母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笑话儿,也就难怪几位表哥表弟能仕途平顺,伯母家里的日子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了,有您这样开明和善的老人家坐镇,这家真是想不兴旺起来都难哪!”
嘴上说着话,心里更已想开了,平家家风如此之好,两层婆婆都是开明和善之人,若是她的苒姐儿能嫁进来,岂非与嫁回自己的娘家一样不必担心她受什么委屈,又不用母女分离了?
天津离盛京的确只得几日的路程,可很多时候问题的关键都不在距离的远近问题上,就说她罢,嫁进显阳侯府都快二十年了,不也才回过娘家一次吗?
届时她两个女儿都在盛京城里,不但母女时常可以见面,一旦有个什么事,彼此也能立时照应到,真是再完满也没有了,只是平家的二爷好像已经定了亲了,与苒姐儿年纪相当的便只剩下三爷,看来自己得找个机会谈谈二表嫂的口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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